陈菊香让吴春世给元秋蓉他们送东西, 当然不只是为了元秋蓉他们生了孩子的事情, 实在是家里的情况,让陈菊香快要熬不住了。 躺在木板床上的是她婆婆,说起来,便是元秋蓉的亲姥姥,已经躺在床上生活不能自理好些年了, 都是她在端屎端尿地照顾, 他们儿子吴书明本来也不是这样的,陈菊香望着坐在小板凳上, 偶尔自己拍拍手, 嘿嘿笑的吴书明, 抬手抹了把眼睛。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六岁之前的她的儿子是多么的聪明乖巧,可是在她的儿子六岁生日那天,发了高烧几天不退的她的儿子就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还有他们的女儿,陈菊香捂着眼睛,有湿润的水意从指缝间露出来,他们家这个样子,他们的女儿根本就找不到好人家, 一个个来给说的亲事,都是些瘸子跛子,话里话外还是他们家高攀了, 都说他们家有吴书明这个傻子,谁知道他们闺女生了孩子会不会也是傻子啊。 话里话外都表达的是, 他们能来他们家相看都是给他们面子了。 可是明明她儿子小时候不是这样的啊,哪怕陈菊香说了一百次,照样还是有人说怕和他们闺女结婚生了傻子! 陈菊香想让吴春世去找元秋蓉他们,也不是想着就巴上人家,只不过想着能不能给他们闺女一个机会?哪怕让他们闺女去给他们打杂也行啊。 总比现在一个大姑娘每天在外面捡破烂卖钱强啊。 一想到这个,陈菊香眼泪都止不住了。 吴春世何尝没有看到老妻的眼泪,他无声地叹了口气,用力地锤了锤他的腿,要不是他的腿拖累,他们每个月多少能多一点收入。 吴书明突兀的笑声,让陈菊香忍住了心底翻涌的情绪,她抹了把眼泪,再次看向吴春世,压低了声音,“哪怕就是为了闺女,你就、你就不能去找找秋蓉他们吗?” 吴春世早就知道陈菊香的心思,只不过这会儿还是躲开了陈菊香的眼神,有些狼狈地,“咱们怎么好意思去找人家,秋蓉在乡下那会儿不知道该怎么难呢,咱们都没帮上忙,这会儿看人家发达了就去找,我、我没那个脸。” —————————————— 吴映丹拿了碗筷出了屋子就去了大杂院的水池子处,接了点水开始洗碗筷,院子里原本正坐着聊天的几个人见吴映丹出来,其中一个便大嗓门地问,“听说今儿映丹又相亲了?咋样啊?成没成啊?” 吴映丹洗碗的动作顿了顿,随即跟没听见似的继续洗碗。 旁边有个人立刻就停下了嗑瓜子的动作,笑着道,“看你问的,要能成的话早成了,至于拖到二十多岁吗?” 几个大妈大爷围坐着,刚大嗓门发问的那人‘嗐’了一声,“这映丹眼光忒高了,差不多得了,我听说今儿相看的那个不就是有点跛吗?又不影响啥,咋就又不行呢?” 众人七嘴八舌的,“可不是呗,我今儿也看见那个人了,虽说是有点跛,长得倒是还不错,再加上我听说那人家里就他一个男娃子,上面两个姐姐都出嫁了,那两个姐姐日子都过得不错,好像还是啥正式工,这映丹要是答应了,以后结了婚,那两个大姑子帮趁着,日子不也过得去吗?” 说话的大妈翻了下眼皮,“我也是觉着他们挺合适的,可惜人家映丹眼光高啊,没看上。” 也有人小声嘀咕,“这吴家闺女也就是个捡破烂的,家里还有个躺着的,一个傻子,吴春世也干不了啥重活,一家子拖累,能找个不嫌弃她的就不错了,啧啧,还好意思挑肥拣瘦的呢。” “谁说不是呢,我要是没记错的话,这吴家闺女今年过了年也二十几了?可是个老姑娘了,以后更不好找,我看这一家子以后可咋整。” 有人嘴皮子一翻吐了嘴里的瓜子皮,“咸吃萝卜淡操心,管人家呢,反正没吃你们家饭就行了。” “这不都邻里邻居的嘛,咱们院里也就映丹这闺女的亲事让人发愁了。” 吴映丹洗碗的动作加快,低着头面无表情,仿佛没有听到他们在议论着她,也没有吭声,没有给任何反应。 像是已经习惯了。 众人像是也习惯了吴映丹沉默寡言的样子,见她不吭声,也觉得无趣,待有穿着高跟鞋的脚步声从外面进了大杂院之后,众人便把视线投向了进来的年轻女子,那人看起来和吴映丹差不多大,不过穿着可比吴映丹光鲜多了,别说补丁了,就是衣服款式看起来都是新的。 脚上小高跟鞋嘎达嘎达的,卷发带着个发夹,涂着大红嘴唇,看着挺时髦,模样也生的不错。 众人看到进来的年轻女子时,神色各异。 有人扬着笑脸主动打招呼,“梦兰回来了,吃饭了吗?没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