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一茬,婠婠起身亲自准备了些吃食,浓浓地熬了一锅腊八粥,片好了一碟子的酱羊肉,照旧包了些牢丸,又做了另外两三样小菜。 行军在外,总归是比不过在宫里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 加之她又是皇后,她若是吩咐下去缺了什么、短了什么的,下面的将士们肯定是什么都顾不过来先要忙着周全她的命令。 所以婠婠也不开口说自己要什么,身边有什么东西,她就用什么,丁点没有嫌弃过。 这样一番准备,一桌子的菜虽说没什么金饭银食之类的好东西,可仍是瞧着色香味俱全,勾得人馋虫大动。 这冬日的原野上,偏偏长出一种淡黄色的小野花,夹杂在冰雪的缝隙间艰难开放。 婠婠随手摘了几束,插在一个小瓶里,摆在中军帐内的一角。 倒是给这肃穆威严的帝王大帐添了几分别致的味道。 而后,她便继续待在帐内等待着晏珽宗回来。 这些日子里,她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不过今日她在忙完饮食之事后,又将自己做得七七八八的绣活拿出来收了尾,嘱托斥候们送回云州城内去,叫人带进宫里。 里头是一件做给母亲的抹额,给聿儿的小牛皮靴子,还有给聿儿的一枚铜钱。 因今年的新年回不去了,好歹给孩子的心意,做父母的要带到,不能叫孩子以为他们在外头就从没念着他。 约摸到了日暮西斜时分,魏军营内又有些躁动起来,婠婠早已熟悉了这股声音。 每每皇帝征战归来,守在中军的将士们就会这般激动。 她也不由得攥紧了手心。 * 自从那日阿那哥齐在云州城外身中一箭仓皇逃走、而晏珽宗在休整一日便出城追敌迎战之后,局势便发生了彻底的转变。 魏军由守变攻,从原来的只要守住云州城即可的目标,转为了君王提出的“收复六镇、张我臂膀”的主动出击;而阊达人原本在乙海可汗的带领下满腹雄心壮志,却在一日之间陡然惶惶如丧家之犬,几乎失去理智地不断向东撤退逃亡。 这些日子他们不断向东追击,走过的每一条路,几百年来都没有汉人的军队再度走过了。 甚至这一片塞外的风光,几百年来也不曾属于中原的汉人。 先锋的部队日日主动出击阊达军队逃亡的尾部,而皇帝亦次次领兵在前。 他出去打仗的时候,婠婠便待在中军帐内等他回来,在这里收拾好一切东西,为他缝制新衣,为他准备饮食。 这顶营帐,亦是他们在外面共同的家。 没有父母、没有儿女,只有他们两个人。 不多时,外头那股嘈杂的声音渐渐逼近中军大帐外头,婠婠听见有铁甲摩擦响动的声音,有人躬身向皇帝行礼,而皇帝命他们也下去休息。 那人的身影在帐前一顿,而后掀起帘帐入内,甲胄上沾满冰冻的鲜血。 帐内烧着炭火,暖意融融,叫这暖风一吹,血迹有些融化的迹象,滴答滴答地往下落着。 晏珽宗知道自己身上狼狈,于是没来得及和婠婠说上两句话,先卸了甲让侍从拿去擦拭干净,又几步走到帐内的一道屏风后,解衣欲洗漱一番。 这是多日以来他们之间已经形成的默契。 ——其实,以前一个人征战在外的时候,晏珽宗是远没有这样讲究的,哪怕他也是喜洁之人,可是怎么可能每次回来都要沐浴洗漱。顶多擦把脸,随口用了点饭,然后就这么穿着软甲在榻上将就着凑合一夜就是了。 到底如今婠婠跟在他身边,这样的环境下,她已经足够委屈了,他怎好还让自己身上的一身血污脏了她的身子呢。 屏风后早已备好了热水。 因为这关口烧热水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儿,所以为了避免太过铺张浪费,——皇帝用的是今日中午时婠婠用剩下的洗澡水。 此刻这些水摸上去已经是微凉的了,但皇帝也不在乎,拿巾帕沾了水一一擦拭过身上的污痕,然后取过婠婠为他准备的新的换洗衣物穿上。 等忙完这一切后,他才敢去看婠婠,将婠婠拥入怀中。 纵使清洗擦拭过了一遍,他身上还是有些冰冷的血腥气,还有些许马匹身上的味道和干草的混合的味道。 算不上好闻。 至少在婠婠过往二十几年的人生中,没人让她闻过这样的味道。 在闺阁寝殿之中,她亲手调制过藕花香、荔枝香、鹅梨香之类清新高雅的香料,熏衣所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