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爱或许确实能成为遗忘的药方,却不能长久。一觉醒来,那种不安感又重新在心中扩散,不仅如此,这些不安的预感还在三天后医生的报告中应验。 在问诊间里,护士先请宁采宸坐下,陈医师看着电脑萤幕中的检查报告沉吟一会,缓缓看向宁采宸。「宁先生,我恐怕要告诉您,宁王女士的病情并不乐观。」 双眼倏地瞪大,宁采宸努力控制自己的嗓音不要颤抖:「不乐观……阿嬤她,身体一直都挺好的不是吗?除了结石……」 「去年有做过肾结石手术,也成功取出来了。」医生接下他的话,继续道:「这次昏倒的主因也是因为肾结石的问题,长期无法顺利排尿,导致体内累积太多秽物,而这个手术要进行并不难。」顿了一下,医生从桌面上的透明资料夹中取出一张白纸,是一张x光照射相片,递给宁采宸。 「但是,更危急的是,我们检查出她有乳癌。已经是三期,所以我们需要及早进行肿瘤割除手术,请问安排明天可以吗?」 握着那张白纸,宁采宸面色惨白。良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那就拜託您了,医生……」 一走出问诊间,宁采宸马上拨一通电话给大姑姑宁于惠和小姑姑宁于丽,快速交代事态、两位姑姑也表示这週会过去一趟,同时安慰他不要太担心、一切都有好转。 『对了,采宸,』大姑姑宁于惠在电话另一端的声音有点犹豫,『你……要不要跟于翰讲一声?』 「……我知道了。」 他其实不想讲的,可是他知道阿嬤三个小孩中最掛念的就是唯一的儿子、也就是自己的爸爸,如果在这种不安的时候他爸愿意来,也许阿嬤也会更有活力、也比较不会对病情感到悲观吧。 打开手机联络人中「爸爸」的那一页,宁采宸的大拇指凝在绿色通话键上方,迟迟没有按下去。 「还好吗?」一旁无人看得见的聂傔担心地问,他感觉得出来宁采宸还没准备好,他的大脑有太多思绪充斥着,也许现在并不是打给他爸爸的时候。「你要不要……先和阿嬤聊聊天之后再打给他?」 良久,宁采宸强顏欢笑:「你说得对。我们先去找阿嬤吧。」 走进病房时,阿嬤正低头读着手机里的新闻,看到令自己掛心的两个孙子进来,抬起头笑了:「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只是听见阿嬤的笑声,宁采宸就一阵鼻酸。他要怎么把这个令人不安的消息告诉阿嬤? 「……没、没事啦,只是今天学生让人头痛……」最后,宁采宸扯了一个谎,回避真正的答案。 「这样啊,是怎样的孩子让你头痛啦?」 面对阿嬤的关心,宁采宸什么都说不出口。半晌,阿嬤轻轻道:「采宸啊,去帮阿嬤买自助餐好不好?小傔,留在这里陪阿嬤,可以吗?」 宁采宸点点头,离开病房前往医院餐厅。阿嬤大概看出他的不自在,所以才让他出来沉淀心情,同时把坦白的重责大任交给聂傔吧? 叹口气,宁采宸掉头走进便利商店,没有买阿嬤的晚餐,反而买了一包菸。抽菸是高三、大学那阵子学会的,不过他很快就戒掉了,只有偶尔、很偶尔的,会买个一包叼在嘴里想事情。阿嬤应该会原谅自己晚一点回去吧。 站在医院外,白色的短袖衬衫靠着墙,宁采宸把点燃的菸叼在嘴里,裊裊云雾向空中攀升。他的视线缓缓向上,看到烟雾消失在漫天星空中。 拿开烧出灰烬的菸,他忍不住低语:「阿公,拜託……保佑你最爱的女人,好不好?」 每一天,阿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孱弱,偶尔因为发病而脸色发白、或是再也忍不住疼痛,低鸣着疼痛。儘管做了手术,但医生还是宣告癌细胞已经扩散,到了难以挽回的地步,听说大概只剩下三个月不到。 宁采宸每天下班后就到医院陪着阿嬤,白天在学校教书时也有聂傔陪着,偶尔大姑姑和小姑姑也会请假,带着丈夫和宁采宸的表兄弟姐妹们来陪她,有这些亲人陪在身边,阿嬤嘴边一直噙着笑意。只是偶尔发病、最痛的时候,她会闭着眼睛呢喃着阿公的名字和宁于翰的名字,随着镇定剂药效发挥而陷入沉睡。 看着睡着的阿嬤渐渐抚平眉宇间的褶皱,宁采宸拿出手机,还是拨了一通电话给他爸爸。 『……喂?』电话另一端的宁于翰听起来有点小心翼翼,就像心虚的孩子准备承受母亲的责备那般。『采宸,最近过得好吗?阿嬤还好吗?』 这时关心的字句在宁采宸耳里简直荒谬得让他气笑了:「还好?你怎么没想过亲自关心阿嬤?你就摸摸你的良心,你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