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闲掐一把自己的手心,才顶着皇帝冷厉如刃的眼神说下去,“您不愿选秀,不如便将陆姑娘收在宫里头,这样——” “闭嘴。” “是是!奴才闭嘴。”薛闲擦了把冷汗,越发觉得自己看不懂皇帝。本来嘛,若是喜欢就给个名分,好好宠幸着,让她怀个孩子,不久堵了群臣的嘴?若是当真不想收下呢,又何苦多年不愿纳新人。 皇帝的手指摩挲着佛珠,转过一百零八遍仍无法遏制紊乱的心绪,他在琅轩殿外停下脚步,深深地叹了口气。 一墙之隔的所在,传出了女童清脆如铃的笑声。 “这次是兔子吗!嘻嘻,真好看。······下个我想要朵花,姐姐给我做吧!” “公主殿下可想要自己试试吗?” 熟悉的声音也在笑,轻快活泼,恰如初见。皇帝心里一动,抬步进了琅轩殿。 寒蓁与安乐正蹲在地上玩翻花绳,细细的一根红线在她手中翻折,不过片刻就变了个花样,引得安乐不断小声惊呼。 “在玩什么?”男人的影子乍然覆盖了下来,皇帝半躬着腰看她们,琥珀色的双眼骤然泛出春日晴空的颜色。 “皇叔回来了!”安乐伸臂吊住皇帝的脖子,往他身上蹦,“姐姐在陪我玩翻,嗯,翻花绳!” “翻花绳?好玩吗?”皇帝问安乐,眼睛却盯着寒蓁的手,红色鲜艳越发衬得她的手如新雪一般。 寒蓁心中窘迫,脸上微微一红:“是民间的小玩意,不值一提的。公主没见过,故而觉得新奇罢了。” “朕也觉得很新奇。”皇帝也蹲下来,吩咐薛闲将安乐抱开,慢条斯理道,“你可能也教教朕?” “陛下有命,奴婢不敢违抗。”寒蓁解开手上红线,重新套上,从头开始一点点展示给皇帝看。 同安乐玩时,就是普通地与孩子玩耍罢了,可面对着皇帝,寒蓁无端端觉得自己才是那个班门弄斧的小儿。 北风寒冷,却被皇帝尽数挡去,他鸦黑色的长发柔顺地覆在肩上,神色有些怔忪,过了许久忽然问:“民间父母都是这般同子女玩耍的吗?” “是。” “年幼时,从未有人同朕一起玩耍过。”皇帝的声音有些闷。 寒蓁讶然抬头,皇帝眼中闪过一丝不明显的酸楚,她问:“太后娘娘呢?” “母后有自己的孩子,何况她在宫中未站稳脚步,能保住我一条命,已是难得了。” “其实奴婢小时候也没人陪,父亲总是忙着官场上的事,母亲走得早。家中嬷嬷们年纪大了,只肯带着我游园。”寒蓁也垂下眼,望着手中缠成一团的红线, “这是奴婢外祖母教的,她说天上的月老就是用红线缠着人们的手,缠上了那两个人就再也不会分开,玩翻花绳的两人若是把红线缠在自己手上,也可永不分离。奴婢那时时常找父亲、外祖母一起玩耍,就巴望着他们不要离开我。可是后来才知道,保佑人们永远在一起,这样的事月老不管,也没能力管。” 她说着说着,忘了“奴婢”的自称,也忘了自己如今身为陆含真,而非寒蓁。察觉到这一点时,寒蓁骤然白了脸,陆含真的母亲仍活在世上,凭谁听到,也会觉出不对。 皇帝却没觉得不妥,带着薄茧的拇指磨蹭她发红的眼尾:“明明是在说朕的事,怎么反倒招你伤心了?”他伸手从寒蓁手中抽出红线,捏在掌中,“求神无用,你不如求朕。”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