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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


微弱的啜泣声传进耳中,他心里五味杂陈,顺着她单薄的后背缓缓抚摸着。

    良久,她停止抽噎,挽着他手臂走进别墅。

    客厅中央站着三个陌生男人,宁双牧正在同他们低声谈话,距离太远,林初戈听不太清楚,猜测是在处理宁绍贤的后事。

    不时有穿黑衣服的人进进出出,宁靖元握着手机跷着腿坐在沙发上打电话,瞧见林初戈,两只布满血丝的眼睛一翻,扭过脸去拔高声音命令电话那端的人快点过来。

    那三个陌生男人向宁双牧点了点头就离去,宁双牧看见他们,说了句“你们来了”,乌黑的眼圈上一双墨色的眼似浸在水中。

    莫行尧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节哀。”

    宁双牧颔首,看向一言不发的林初戈,说:“去见爷爷一面吧。”言罢,他自顾自朝楼梯走去。

    莫行尧和林初戈跟随他上楼,宁双牧将他们领到宁绍贤的卧室,柚木书桌拾掇得干干净净,乌木床上躺着的老人安详地闭着眼,没有呼吸,床边的椅子放着一根紫木拐杖,紫色窗帘全部拉上,室内又静又暗。

    宁双牧一眨不眨地望着祖父,宁绍贤将他一手带大,二人感情深厚,父亲闹出偷税漏税这等败坏家风的丑事,祖父即使面上不说什么,心里恐怕气得不轻。他年龄大又多病,似乎料到自己要走了,昨晚把他叫到书房谈了几个小时,谈起自己小时候如何调皮捣蛋叫他不放心,一件件细数自己早已忘记的小事,临到末了,叫他视林初戈为妹妹看待,不要心存成见。

    祖父只字不提宁靖元,想来对他已经灰心,宁双牧想起楼下坐在沙发打电话的男人,在心中冷笑一声,只怕没有一个人不对宁靖元灰心。

    林初戈怔怔地看着宁绍贤,在别墅外面哭了一场,泪腺早已干涸,嘴唇像是被缝在一起,发不出一个音节。她好似被关在这黑匣子一样的房间里的一具尸体,没有思想,不知悲伤。

    最后是莫行尧带着她离开房间,到了一楼,客厅多了一个正襟危坐的中年男人,戴着无框眼镜,手中提着一个黑色公文包。

    宁靖元见他们三人下来了,努了努嘴说:“坐下听胡律师念遗嘱。”

    没有一个人坐下,三个人都笔直地站在一旁。宁靖元却没有生气,债务已经还清,又有大笔的钱即将到手,他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生气。

    他心里这么想,脸上现出一丝喜色。父亲尸骨未寒,他就想着分遗产,林初戈想,最后那段狼狈困苦的日子里,她的母亲后悔过爱上宁靖元这样的男人吗。

    人已到齐,胡律师扶了扶眼镜开始念遗嘱,宁绍贤将城南的两套房子和妻子留下的珠宝首饰都分给林初戈,收藏的古玩字画和城北的一套别墅归宁双牧,剩下的一些证券二人平分,留给宁靖元的只有这栋别墅。

    宁靖元当即变了脸色,蜡黄的脸红得发紫像猪肝一般,眼睛瞪得宛如铜铃,不相信地问:“你是不是弄错了?我是他儿子!我爸年纪大了,老糊涂了,不记得自己有多少东西——”

    胡律师面带微笑打断他:“宁先生在三个月前就立下了这份遗嘱,昨晚特地打电话同我确认遗嘱的内容,所以我想我没有弄错。”

    宁靖元仍是不信,从胡律师手中把文件抢了过来,详细地看了一遍后,确定父亲真的只留给自己一套房子,火冒三丈撕碎了遗嘱。

    胡律师微不可察地摇了一下头,迎着日灯光眼镜片亮了一亮,眼镜后的三白眼藏着一分轻蔑,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两份遗嘱继承公证书分别递给林初戈和宁双牧,待他们签了文件,把公证书装进公文包里,正眼都不看宁靖元,拂袖而去。

    宁靖元指着天花板骂了一通,什么话难听骂什么,也不知是骂躺在楼上已过世的老父亲,还是骂眼前这对占了本该属于他的财产的不孝儿女。

    房子是他的,沙发是他的,所有的东西都是他的,他在自己的家想干什么干什么,别人哪来资格多话?!他坐在鸽灰色沙发上骂,像是要将满腔的怨气倾吐个干净,客厅的人都走光了,他还在骂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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