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下的衣服,还没踏出门,先前的那个女人忽地从温泉中站起,一脸痛苦地捂着腹部,口中喃喃着“孩子”。 她同伴傻了眼:“你怀孕了?!”像是在讶异朋友怀了有妇之夫的孩子,又像惊讶她如此没常识,怀了孕还来泡温泉。 方苓低声说了句“报应来了吧”,便拽着林初戈走了出去。 温泉区与酒店的后门之间有一间穿堂,两边摆放着一排开得正盛的晚香玉,馥郁芬芳的花香熏人入睡。 方苓打了个哈欠,活动着僵硬的四肢:“你说为什么会有这种蠢得无所畏惧的女人,以为屁股一撅就能生娃?这种女人以后绝对是个不合格的母亲。” “因为爱,因为你说的奇迹。”林初戈指了指自己,“我的存在就是最好的例子。” 拖鞋太软,踩在大小不一的鹅卵石上有些硌脚,林初戈缓下步伐。 迎面走来两个男人,稍长的慈眉善目,头发梳得油光锃亮,颇有几分民国画报中的中年绅士的味道;另一个形瘦神清,叫人看了便挪不开眼。两位男人身边环绕着几位莺莺燕燕,嗓音唧唧哝哝一如鸟鸣,嘈杂吵闹,令人腻烦。 林初戈想,她拿腔拿调说话时,也是这么招人嫌恶吧。 过道太狭窄,他们一来就来一群,还得让她们侧着身子贴着墙壁让路。 莫行尧像是不认识她们,一句话也不曾说,大大方方地迈步而过。 那群人走远后,方苓手肘捅了捅林初戈的腰,说:“看到莫行尧的表情没,看到那堆女人没,这天也快黑了——” “你想讲一出艳情话本?”林初戈捋着头发接茬。 方苓眉毛一耸,说:“你要是不在意的话,我也没什么好多说的。” 二人回了酒店,方苓的胃如无底洞,把装有衣服的袋子塞给林初戈,再一次寻吃的去了。 林初戈独自上楼,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那张椅子,想起他刚才如陌生人一样经过,她像掷球似的把手中的袋子丢到床上。 似乎无论发生什么,他总能在下一秒忘掉,并摆出云淡风轻的脸孔。 而她,她怎么可能不在意,但如果他真的和别的女人发生什么,她又要以何资格拈酸吃醋?初恋女友?听起来也太可笑。是她在十年前把“女朋友”的身份拱手让人,现在又想讨要回来,人家还不一定愿意给。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像身体里的蛊发作了似的,心脏痛得一抽一紧,呼吸着实费劲。 临出门前方苓往她行李箱塞了一瓶红酒,林初戈在箱子里翻找半天才找到,开了酒,连酒杯也不要,仰头往嘴里灌。 美酒如刀,凉心刺骨,胃里像塞满了冰渣,一缕寒意在体内蜿蜒游走,吐着冰信子。 窗外夜色暗淡,她无事可做,在床上枯坐片刻,扔了酒瓶,昏头昏脑地出门。来到他的房间门前,门虚掩着,她毫不犹豫推门进去。 莫行尧端坐在沙发上,穿一身的黑,映衬着沙发的白,像宣纸上下笔遒劲有力的墨痕。 视线在屋内打了个转,除却他,没有别人。 她脚不点地晃晃荡荡地飘过去,在他身旁坐下,傻愣愣地看着他。 “正好,你明天陪我去见章总。” 他递给她一叠文件,她看也不看摔在桌上。 旧时代的商人在应酬场中需要个长三陪同,这“长三”即是现今的高级妓-女,或者说交际花。时至今日,交际时带个美人在身旁依旧是商界惯有的风气。 若说公事,林总监现下在休假,他要她去是什么意思。 她伸长脖子凑到他面前,巴巴地问:“莫总想让我以什么身份陪您去?” “你想以什么身份去?”他娴熟地将问题抛回。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