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只留了那本《风声雨声》。”他压低嗓音说:“她离开后,我抑郁了很长一段时间。看不得家里有她任何东西,她的衣服鞋子、化妆品、书,甚至是她睡过的床,她用过的碗和杯子,她的照片,就连所有的结婚照也都给烧了。” 睹物思人,太过诛心,宁愿毁去所有。可惜并没有用。思念疯狂滋长,折磨得他痛不欲生。 难怪别墅里一张照片都看不到。 “没有用的。”霍初雪平静地说:“我也试过的,不过是自欺欺人。” 心结解不开,永远都走不出来。 日落西山,天空中残留着一抹瑰丽的绯红。天蓝得格外有密度,看不见一朵云彩。 贺清时将门落锁,脚边立着纸箱。 清脆的锁门声一晃而过。他最后看了一眼别墅,白色的屋脊,线条利落而流畅。 下次再来,这一片该是另一副景致了。 霍初雪问:“里面的东西呢,你打算怎么处理?” 贺清时立在门前,轻声回答:“都不要了。” 没有人在,房子只是一个躯壳。他留得住房子,和这里面全部的东西,却留不住人。 这样简单的道理,他花了十年才弄明白。 如果不是那日霍初雪送他那本书,他回岑岭将它烧给苏缈,他或许至今都明白不了这么简单的一个道理。 烧掉那本书,歇斯底里爆发一场,告别过去。回到青陵,情绪失控到那种地步,一个人在日料店枯坐了那么久。 霍初雪远远看着那棵枇杷树,问:“你太太葬在哪里?” 贺清时:“北郊公墓。” “今天你要去看看她吗?” “不去了。”他摇摇头,“等冬至再去。” 两人一道下山。 贺清时恍然意识到,霍初雪今天和他一起上山,就光待别墅了,别的地方一个都没去。她可是上山看风景的。 “今晚在山脚住一晚,明天再上山看看。”他说。 霍初雪:“明天还要继续义诊。” 来岑岭看风景自然都是借口。她无非就是想和他待在一起。就算是陪着他一起缅怀过去都是好的。 她的目的很明确,在让他动心之前,尽可能地多和他在一起。 今天她陪着他最后一次来别墅,就像是完成一种仪式,她亲眼见证他告别过去。 “一年前,我遇到一个病人,头胎是个女儿,一直没想生二胎。后面想生了,却患上了子宫癌,还是晚期。丈夫瞒着她在外面找了个小三,想生个儿子。她还没过世,孩子就出生了。孩子满月那天,她丈夫把孩子抱回家。她看过孩子以后,当天晚上就走了。她去世后,小三住进家里,一家人又是其乐融融。” “我过去一直觉得人一旦走了,就什么都没了。人走茶凉,无限唏嘘。人情凉薄,很少有人会一直记着离开的人。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我高中的英语老师。我很喜欢她,得知她去世的消息,我哭了很久很久。我以为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她。可过了这么多年我还是淡忘了。直到前不久同学聚会,我们班主任提起她,我这才想起来。你看,我竟然也这么薄情。” 贺清时静静地听着也不出声打扰她。 “人容易陷进两个极端,一种人健忘,难过几天,转头就把离开的人给忘了。另一种人长情,就像你,惦记和眷恋着离开的人,一味沉溺在过去走不出来。”她看着他,声线沉稳有力,“就像你之前说的,不管我们愿不愿意,舍得不舍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