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忘川没有确凿坐实陆氏通敌卖国的证据,但尉迟云霆早已瞄准了陆氏一门的万顷良田和富可敌国的家财,没有证据证明无罪,那便是罪有应得。尉迟云霆不愿意再等下去,下了圣旨,连秋后都不愿意再拖延,五黄六月陆氏一门斩首示众,陆氏家财充归国库。纪忘川本来想拖延到秋后处决,没想到尉迟云霆给他的时间那么少,逼他不得不将计划提早实施。 邵元冲暗中派人联络了他三次,每一次都隐晦地询问时机,邵元冲越来越没有耐心等待了。纪忘川越是聪明沉稳,这样的盟友便越是不可靠,总有一种推翻易主的危机。 桐玉叩门入内,躬身作揖,“主上。” 纪忘川应了声,负手立在敞开的花窗边。桐玉是他安插在身边的眼线,连项斯都不知道桐玉的真实身份。纪忘川素来冷漠多疑,安插桐玉便是为了防止祸起萧墙,事实证明,他极有先见之明,纪青岚便是最大的祸患,这个祸患不能除,必须留下,还要桐玉妥善看顾,让纪青岚肆无忌惮的报复,要让她彻底溃败,必须先让她彻底疯魔。让她自以为掌握到了先机,其实步步都在纪忘川的算计之中。 纪忘川问道:“桐玉,公主成孕多久了?” 桐玉细心一算,回道:“该有七个月了。” 他若有所思地仰望碧空如洗的苍穹,无限高远,他就像一只井底之蛙窥视着苍天的奥秘。此刻他要做一个决定,犹如心头压着沉重的巨石,这个任务只能由桐玉完成,要让项斯置身事外,这已经是他能为项斯做的最大的照顾了。身为绣衣使不该动情,主上分派的任务必须冷血无情,偏偏项斯犯了大忌。“那该是时候了吧。” 桐玉心神领会,又再次敲实了主上的心意。“主上的意思是,这孩子该落地了?” 纪忘川漠然颔首。他心中虽有怜悯,但神智无比清明,孰重孰轻看得非常透彻。芙仪公主与项斯的孽子只能成为他撬动皇权的棋子。纪青岚把这孩子当作是报复的工具,早已用雷公藤催畸,眼下,他不过是让时机来得更早些,更凶险些罢了。七星子,本就无比凶险,如今要以药物催生,更是九死一生。这腹中之子受毒物浸缠许久,早就是半残之躯,在人世走这一遭权当入了轮回,早日再赴忘川之水,渡过劫难,再入生门吧。 桐玉又道:“主上,用些早点,老夫人特意命属下准备槐花肉糜饭。” “槐花。”他冷漠地勾了嘴角,“五月了。” 桐玉听主上的口吻并非拒人千里,大抵有些兴趣,碍于主上冷漠至绝情的态度,行了个侍婢的礼数退下去。 纪忘川表面波澜不惊,胸中起伏不平。纪青岚特意让人准备的槐花肉糜饭,好深的心机,若有似无地戳痛他的心结,只是为了让他能感受到痛楚。 回忆如泛滥而来的潮水,无情地将他拍在沙滩上。他想起去年五月的福州城,琳琅做了一桌子早点,槐花肉糜饼和肉米槐花麦饭,他吃得津津有味,却着实太过饱腹。他会心一笑,拿起银著,转念一动,福州城琳琅做的点心,纪青岚怎么会知晓端倪?唯一的可能便是纪青岚一早就在他身边埋下了眼线。 纪青岚这一招本意勾起他的伤心事,却不料自曝其短,愚不可及。在福州城探听到他跟琳琅相处的细节,思前想后便只有他手下副将莫连一人。莫连一介武夫,居然与纪青岚沆瀣一气,其中必定有不可告人的玄机。 绣衣司主上要起一个人的底细并不难,一旦让他起了疑心,那便无所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