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是彼此无言的鼓励。 终于, 他们远远看见了目标——鲜红的虎头旗在船头飘扬, 所有人的精神皆是一震,更是撒腿狂奔。船队顺水而下, 岂是人腿可追逐?幸而虎贲军的目的便是潭州, 他们只需往码头奔去,便可截住大船。 果然, 船队开始减速。才堪堪停稳, 这行人便扑上前去。船上战兵的长矛齐刷刷的刺出,精铁的矛头反射着寒光, 威慑着可疑的人员。却只见那行人如同下饺子一般接连跪下, 虎贲军的战兵齐齐一怔,莫不是百姓拦街喊冤? 为首之人抖抖索索的从怀中取出个铁牌, 高举过头顶,奉与了虎贲军的战兵。战兵接过铁牌看去, 正面乃是个“赵”字,背面则是军职、姓名、籍贯、编号等信息,分明就是江城赵猛家的军牌!战兵不敢大意,一面将牌子往内传递,一面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来干什么的?” 为首的那人才喘匀了气,含泪道:“前鄂州王庭丞相张群,前苍梧哨所队长孙安顺求见管将军。” 管平波听到张群的名字不由愕然,他竟然还活着!心道:几次三番死里逃生,这位张丞相怕不是条锦鲤吧?忙对左右道:“请进来。” 不一时,被单独召见的张群踉跄着走进了船舱,正是方才坠在最后头的那位老书生。数月不见,他比上回跳江逃到潭州时还要狼狈,他的眼睛眍、双颊深陷,脸上竟泛着死气!管平波与之也算老交情了,腾的站起来道:“张丞相,你这是……” 张群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管平波还要再问,他却是把头重重的磕在地板上,不过三五下,额头已见鲜血。浑浊的眼睛开始泛出血红,咽喉似被人死死扼住,半个字也吐不出来。他匍匐在地,无声的哽咽着。 管平波坐回了位置上,一言不发,静静的等待着张群自己开口。 张群却是几次努力,都无法出声。他奔行数十里截住管平波,为的正是求救。可赵俊峰的惨状,他又如何忍心说出口?张群想起蒋孝勇旧部最后传出来的消息,整个胸腔就痛的要炸裂!君辱臣死!他们无能至此,将来以何面目去见先王!?张群的手指紧紧扣住地板,眼泪颗颗落下,晕开了地上的血迹。殿下……殿下……张群默念着他的太子,泣不成声。 良久,管平波微微叹口气,对亲兵吩咐道:“搀张丞相起来,倒杯温水给他。” 几个亲兵七手八脚的把张群扶到椅子上,喂他喝了半杯蜂蜜水。甜味镇定着心神,张群慢慢的缓过神来,却在开口的瞬间再次破音:“将军……” 管平波安抚的道:“丞相别着急,我知道你有事相求。我们相识一场,能做的定当竭尽全力。” 张群抖着手端起旁边的杯子,把剩下的蜂蜜水一饮而尽,连连几次深呼吸,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开门见山的道:“某愿奉上赵家水军残部,只求将军发兵江城,救我们殿下及百姓于水火之中!” 管平波怜悯的看了张群一眼,她坐拥三郡,寻常的消息渠道早建设完善。要紧机密未必能探寻,各类小道消息是不缺的。何况源赫行事乖张,阉了赵俊峰之事不独不替他瞒着,还宣扬的人尽皆知。只把鄂州遗民哭的死去活来,连管平波都生出了些许兔死狐悲之意。 天下起义军皆是一般,但凡位列高官者,多半是起家时便跟随的好兄弟。事成之后是否卸磨杀驴不提,至少在初期,都是感情极深厚的。张群与赵猛虽为君臣,亦是手足。此刻在潭州城外,管平波本就心怀感伤,再被张群一激,险些跟着哭出声来。然而她毕竟是有理智的人,苦笑着对张群道:“我军暂无实力北伐。” 张群本就没有血色的脸霎时变得青白,管平波是他最后的稻草,明知没有多大的指望,依然忍不住来求,以赌那个万一。他张了张嘴,嚅嗫着道:“将军……” 管平波叹口气道:“你和你家殿下,还能联系上么?” 张群艰难的点点头:“鄂州总归是我们的王庭所在。” 管平波道:“传信给他,请他坚韧的活下去。我想办法救他。” 张群眼睛一亮,期冀的看着管平波。 管平波道:“别高兴的太早,近二三年都难。” 张群急切的道:“那源赫不屑水军,把好些水兵都抓去养马种田。剩下的都逃了出来,只消把船修好,我们可以打水战的!将军,您有洞庭,收编水军轻而易举。”顿了顿,接着游说道,“所谓长江天险,实则根本是谎话。长江那般长,如何能做天险?便是沿江有堡垒,敌军难道不会绕路?真正能有效利用长江的是水军。一旦在水面上形成封锁之势,便能截断南北,至少能做到南北分治!” 管平波忍不住提醒道:“窦家是水匪起家的……” 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