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如今才过了十日,我怕——” “陛下在想什么。”苏晋愣了愣,反应过来顷刻笑了,“阿雨只是想与陛下好好道个别,没有别的意思。” 她的笑在夜色里皎如明月,朱南羡凝神看着,一时咂不出心头滋味。 他到底正自血气方刚之年,若她真心情愿,他未必能忍得住,听她说只是道别,竟先在心里狠狠一叹,但思及她身子还没养好,同时又松了口气。 朱南羡与沈奚柳朝明议事议到近丑时,一到未央宫的栀子堂,只见堂中只点着一盏幽幽青灯,隔间内倒像是有灼然火光。 栒衣与余葵一左一右候在隔间门口,见了他,欠身盈然拜下:“见过陛下。”随后抬手,将隔间门推开。 扑入朱南羡眼帘的是一袭红,纯粹的,不染一丝杂质的朱色。 苏晋身着嫁衣,坐在榻上,听得推门声,抬起头来。 她身上的嫁衣正是他赠她的。 广袖与裙摆开着大片大片的暗朱扶桑,云鬓轻挽,上头点着三支精巧红梅簪。 额间的花钿也是朱色的。清透的眸光亮如星月。清淡的妆容将她原本苍白脸色称的晶莹有光。唇染胭脂,艳得如烈霞春朝。 谁说她不是倾城国色。 这一片红,简直像要将她整个人包裹在一团烈火里,就要在他的眼前灼灼燃烧起来。 苏晋垂眸道:“古来将士出征,家中有妻盼归,有妻北望。今陛下亲征,逢霜寒时节,沿路苍山飞雪,迢迢路险。阿雨愿效仿征夫之妇,请陛下此去不畏寒苦艰难,也请陛下一定珍重自身,要记得远在南方故里,家中有妻等你。” 朱南羡真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 他从前也曾远行,也曾出征,总觉得男子汉大丈夫,生来顶天立地,纵有牵挂,却不该有什么割舍不下的,因此洒脱自得,无拘无束。 可苏晋这一番话,恍若要将眼前这一团烈火化作铺天盖地的坠天火雨,自他心上浇落,焚起心头野草,在他心口的广袤之地无边燎原。 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下将她紧紧拥入怀里,直觉要溶进骨血里才好。 “阿雨,我舍不得你。” 苏晋听得这句话,眸光也染上一丝凄清:“阿雨也舍不得陛下。”她道,“其实仔细算算,相识以来,从未能与陛下好好相守。” “你等我,等我回来娶你。”朱南羡道,“现在家国堪忧,西北军情告急,不能相守无妨。等我回来,我会把我的命,我后半生所有的时光统统交给你。” “好。”苏晋在他怀里,轻而笃定地点头,“等陛下回来,阿雨再不跟陛下分开。” 晋安元年九月十二,朝霞还未自苍穹铺就几分华彩,初升的阳便躲去云后。 天就这么亮了。 寅时末起了很大的风,西咸池门外,两列军卫分左右列阵,因朱南羡此次亲征决定轻装简行,随行兵卫只比随苏晋出使的多出三个白户所,并令群臣只在西门行饯别礼,不必再于城外十里亭设宴。 长风拂过众人衣衫,发出猎猎之音。 众人礼毕,朱南羡看向曾友谅:“宣旨。” 曾友谅与他比了个揖,取出一道明黄诏书,交到中书舍人舒桓手里。 舒桓随即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今亲征,为防朝政繁冗,拖沓不定,决议整改内阁,特设首辅一位,次辅两位,命六部九寺堂官并入内阁。举凡政务军务,由内阁票议,三位辅臣决裁。” “特令,左都御史柳朝明,在朕亲征期间,兼任内阁首辅一职。” “户部尚书沈奚,刑部尚书苏晋,兼任内阁次辅。刑部尚书苏晋出使期间,他的议决权暂由户部尚书沈奚代领。” 此旨一宣,众人都听得十分明白。 柳朝明昔领内阁,又料理大半政务,首辅一职非他莫属。然七卿之中,沈奚与苏晋才是晋安帝最信得过的人,他任这二人为次辅,将决裁权交给沈柳苏三人,提升他们的权力的同时,借沈苏之力,防止了在他亲征后,柳昀一人独大的局面。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