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当皇帝,只是因为大皇兄与七哥的争斗沦落到这个地步,我想保他一命,等一切安定下来,我就送他走。” “一山不容二虎,一个江山容不下两个可继承大统的君王。你送十三走,要让他走到哪里去?皇权争夺之中,是容不下的这样的大义凛然的,这样的‘义气与不忍’只能被视作为懦弱。” 朱祁岳站在门楼上,想起朱弈珩当初劝自己的话,说道:“我现在,有点明白十哥当初的意思了。” 他垂下眼帘,伸手抚上拿石砖垒起的宫墙凹处:“是我,拼命地保十三,害了七哥。”他低低苦笑了一下,“现在十三他是一定要杀了七哥。七哥知道走到绝境,才要起兵一搏,但是七哥他——从来都没有怪过我。” 朱弈珩别过脸看了朱祁岳一眼,到底是亲兄弟,燕尾似的眼梢几乎与自己的一般无二,他想了一下道:“你若愿听我的话,那十哥今日再劝你一句——十三既然能九死一生地回来,朱沢微已是穷途末路。你现在不该再管七哥,好好效力朝廷便是,效力君主,朝中短武将,这江山会有你的用武之地,大随的边疆还等着你来守。” 朱祁岳道:“十哥既拿这话来劝我,就该知道我这个人,怎么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不管七哥。我十二岁那年落入山匪手里,是七哥来救了我的命,后来腿骨折裂,也是他背着我一家一家去求医,我能有今日,能做将军,都是因为七哥在我最危难之际没有不管我,我知道他野心勃勃,也知道他做的事说不上多么对,但我不能不帮他。” 他说到这里,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叹笑了一下:“十哥你不知道,小时候,我们许多兄弟还玩在一起的时候,都说七哥是脾气最好最温和的那个。其实我知道不是,有一回我去找七哥,看到一只小猫只是挡了他的路,他便将那只猫拎到池塘里溺死了。他也知道我看见了他的暴戾阴狠,以至于后来很长一段日子,他都挺烦我的,那年我落到山匪手里时,他把我救出来的时候,还跟我说,你这么蠢,怎么不死了算了。” 朱弈珩听朱祁岳说这些话的时候,不经意想起那个与自己并不相熟,总是远远含笑看着自己的生母淑妃。 听说她一辈子温婉如水,不争不抢。 因此才养出了这样的朱祁岳吧。 总是惦记着别人的好,总是想要报答。 连带着他这个做亲哥哥的,当初自伤一刀放走十三回来,朱沢微想要杀他,也是被朱祁岳拦下来。 这样的善良放在皇权之争里,真是可怜又可恨。 朱弈珩道:“我当初与你说许多道理,我现在宁肯你不明白。你以后便去边关,一辈子别再回到这里,你该是个好将军,杀敌破虏,征战四方,但你不该是皇子。” 朱祁岳问:“像四哥一样吗?” 朱弈珩看他一眼,又望向远天,山河如画,壮阔无边,他笑了一下:“四哥不一样。” 北宫传来号角声,是快到辰时,要出殡送行了。 朱祁岳与朱弈珩一并回身往宫禁北面望去。 朱祁岳的目光扫过朱弈珩的眼角,燕尾似好看的眼梢,与淑妃很像,这个他母妃念了一世,觉得亏欠了一世的兄长。 “十哥。”朱祁岳道,“等七月下旬,母妃的生辰,我们再一起去看她一回吧。我们还从没有一起为母妃祝过寿呢。” 朱弈珩已应着号角声,已走到门楼的阶沿旁。 其实他从来不怎么在乎这些俗礼,人死就是一坯黄土,什么生辰什么祭日,都是浮眼云烟。 可他看着朱祁岳望着自己的样子,忽然觉得这个在外征战,饱经沙场风霜的弟弟其实与自己长得很像。 忽然就感受道一种骨血之亲,随即点头道:“好,七月下旬,十哥陪你一起去看母妃。” 朱弈珩离开门楼后,朱祁岳唤来一名近侍问道:“瞧明白了吗?苏侍郎与使节走的是什么路?” 近侍道:“回十二殿下,的的确确走的是官道,十三殿下与柳大人沈大人那头似乎并不知道火|药一事。” 朱祁岳沉默了一下道:“你派个人绕捷径去岙城前守着,务必在那使节到达岙城前将他拦下。” 近侍不解道:“十二殿下既不愿使节遇害,为何不派人立即追上护送行队?”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