淇妃暂且歇在上面,不多时,安医正便提着药箱赶来了。 淇妃的腹痛症是年关节后染上的,初时只是少量出血,到了如今,疼痛几如刀绞,连流血都越来越频繁。 安医正为淇妃把脉,眉头越锁越紧。 过了一会儿,他喂淇妃吃下一颗镇痛的药丸,拱手对朱沢微道:“殿下,淇妃娘娘腹痛出血已伤及腹中的小殿下,胎象早已不稳,再这么下去,恐怕……” “救他……”他话还未说完,袖摆便被淇妃抓住了,她唇色苍白,卧在宫婢膝头还犹自凝然而决绝道,“可以不救我,但你要救他。” 安医正听了这话,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看向朱沢微:“殿下,这……” 朱沢微没有说话。 他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看着淇妃。 这个已有八|九月身孕的女人除了腹部隆起,身形依旧是窈窕纤细的,一双盈着三分春水的美目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依旧楚楚动人。 可要说多么喜欢她,却也实在谈不上。 朱沢微记得,第一回遇见淇妃,是在三年前的夏末时节。 彼时他自凤阳归来,想要回延合宫祭拜母妃,却意外听说被荒弃多年的延合宫故所如今搬入了一主一仆。 是他父皇新纳的美人。 皇帝老迈,美人与婢女还是如花一般的年纪。宫中人心险恶,想来这二人不过是要伴着皇帝驾鹤西去剃发了红尘的,连正经宫婢都未拨一个伺候,便将她们撵来了这闹鬼的处所。 延合宫旧殿里一直奉着岑妃的牌位。 岑妃故去十载,这牌位除了朱沢微回宫时会来祭拜,从来无人问津。 可这一日,朱沢微一到旧殿,就看到奉着牌位的案台上,香才刚刚点好,连瓜果都是新鲜的。 朱沢微愣了半晌,大约猜到了这是谁做的。 隔一日,他提早一个时辰到了延合宫旧殿,等了片刻,果然看到一个身形窈窕,面若棠梨的婢女推门而入,自提篮里捻了香想要奉上。 这婢女便是如今的淇妃。 朱沢微自门后绕出,冷清清问了句:“你这是什么意思?” 淇妃一见来人竟是皇子,吓得跌跪在地,缓了片刻,才怯怯解释道:“奴婢听说,从前住在这里的是一名故去的娘娘,便每日过来祭拜。到底是住了她的地方,得了她的施舍,也愿她泉下安好。” 朱沢微沉默片刻,然后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 淇妃其实是孤女,是没有名字的,小时候伺候璃美人时,她唤她一声阿七,于是她便说自己的名字是阿七。 朱沢微又默了片刻:“七字与本王重了。”顿了顿,见她眼里似有三分春水,“你日后唤作‘淇’罢。” 那年朱沢微实是回京协大理寺办漕运案,要在京师从夏末住到第二年春来。 此后他但凡至延合宫,岑妃的案台上便有奉上的新香。偶尔去得早了,还能看到那个眼里有春水的小侍婢盈盈然站在窗栏前望着他。 等他移目过去,她却又将目光移开了。 朱沢微十八便纳妃,王府里侍妾更是不少,这样的目光里暗含了几分风月,他不是看不透。 但他不在意,他本就是冷心冷情之人,何况彼时的淇妃面容如花却非绝色,性情怯弱亦不出挑,实在是入不了堂堂七殿下的法眼。 若不是逢了个好时候。 那个好时候是岑妃的祭日。 天寒地冻的时节,朱沢微喝了点酒,早早过来祭拜母妃时,天还未亮,可旧殿里的一星香火却已燃上了。 淇妃点香时听到身后的响动,回过身,便看到朱沢微带着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