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证上的男人叫孙海林,秃顶,稀疏眉毛,大眼袋,眼神里只露一个字。 垮。 他把身份证从眼前移开些,露出不远处那个正在保安室门口接外卖的保安的脸。 一头浓密的假发,身板被保安制服衬的挺直,一张脸居然堪称精神了。 曹严华感慨万分:在中国,身份证照片若是遭遇真人,必有一场厮杀,要是哪天遇到美图秀秀,真是两个只能活一个的惨烈节奏啊。 曹严华看罗韧:“小罗哥,你上还是我……” “你上。” 一想到要割破手,曹严华真是一万个不情愿,毕竟是疼的。 他拿着罗韧的刀子,刀尖颤巍巍在掌心比划。 这手胖嘟嘟,肥厚是肥厚,然而灵巧,出入衣兜,如入无人之境。 罗韧斜乜了他一眼,说:“男子汉大丈夫……” 说话间,忽然伸手过来,把刀柄只那么往下一带。 曹严华尖叫。 皮破了,血出来了,鲜红的一滴,饱满。 罗韧推了他一把:“还不快去,等血干了吗?” 曹严华一溜小跑,在孙海林后头叫:“老孙!” 孙海林提着外卖疑惑回头,不记得在哪儿见过这个胖子。 曹严华不管不顾的,上去就握他另一只手,掌心紧紧贴住,唯恐那血不能充分利用:“好久不见了啊!” 意料之中的,孙海林顷刻间脸色大变,痉挛样推开他,一直甩手,外卖也摔到了地上,外点是麻辣烫,汤汤水水,一地狼藉。 曹严华注意到,他的掌心里,有灼起的红色一圈。 孙海林怕不是以为被烫了,快步回到保安室,拧开角落的水龙头一直凉水冲手,想朝曹严华发脾气:你谁啊你,手里什么东西? 谁知道一转脸,人已经不见了。 真是见鬼了。 再一低头,看到门口汤汤水水的一摊,不觉心疼:就这样浪费了?花了他十好几块钱呢。 他走到门口蹲下,两只手指拈起塑料袋,想看看能不能换个汤碗再利用。 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还以为是那胖子,孙海林揣了一肚子火抬头,这才发觉不是。 做保安这行的,知道看菜下饭,来的人高大英挺,穿着气场都不一般,怕不是重要的客人。 孙海林赶紧起身:“您是……找人?” 单位有规定,如果是重要客户,称呼上一定要用尊称,您。 罗韧笑笑:“向你打听个事。” “您问。” “昨天晚上,十字街口那里,出了车祸。” 怎么问起这个了,孙海林有点奇怪:“是啊。” “你作为目击者,看到有人推了受害人?” “啊?” 罗韧盯着他看。 这个人他见过,昨天晚上,他在交管局门口和炎红砂争执,还大摇大摆搡开了她离开,说:“事情出那么快,看错了也是有的。” 但是现在,他一脸的茫然。 罗韧心里生出异样来,有什么念头忽然自脑际闪过。 他很谨慎地,试探性地换了一个说法:“你当时看错了?” 孙海林说:“我没看见啊。” “那你为什么会被交管局请去协助调查?” 孙海林迷茫着自言自语。 “我没看见……我看了监控,交警说我看错了……我说了我看到人家推人了?但是我没看见啊……” 百思不得其解,他不自觉去挠头发,掌心的灼痕慢慢消退,假发被他一挠二挠的挪了位,露出白茬茬的头皮。 罗韧掉头就走。 身后传来脚步声,先前躲了开去的曹严华小跑着跟上:“小罗哥,那姓孙的说了什么了?” 罗韧停下脚步:“我们最好轮班派人在马超身边盯点,这个人不能出事。” 曹严华听不懂。 马超?那个前一晚被一万三往死里追打的马超?现在怎么忽然成了受保护人物了? 罗韧没有说话,心里面少有的翻江倒海。 木代的希望,在马超身上。 孙海林的反应证实了一件事:他们的血对这些可能受到凶简影响的人的确有作用,他的那部分被强行置入的、虚假的记忆、空穴来风的说法,被消除了。 孙海林的记忆缺失了一部分,所以他忽然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言自语着理不清事情的顺序。 如果马超的情形也是一样的,那么他醒来之后,会下意识翻供——因为他根本不记得在桥上见过木代。 罗韧吩咐曹严华:“给木代,不是,给我的手机打电话。” 曹严华不太明白,但还是依着他的吩咐拨了号码,凑到耳边听了会,又拿下来。 “小罗哥,占线呢。”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