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朕,小孩子脾气?”福临道。 “皇上依赖吴良辅,寄托的是幼年时的感情,您真正甩开了吴良辅,自然就能强大而独立起来。”元曦道,“并不是只有吴良辅才能伺候好您的茶饭起居,而是只有吴良辅,会事事顺着您的心意来。过去于朝政,他蒙蔽您的双眼,如今于家务,他摆布您的情绪,皇上为什么要留这样一个奸佞小人在身边?” “元曦,难道在你眼里,朕是个昏君?” “皇上不是昏君,皇上是在幼年的阴影里走不出来。”元曦豁出去了,内心反而更平静,稳稳当当地说,“皇上不愿走出来,仿佛这样就能让太后亏欠您一辈子,而后理所当然地为所有的不顺心找借口。比起臣妾,比起葭音姐姐,吴良辅恰恰陪伴您经历了大部分的事,最知您的心思,他哄着您顺着您,就像五石散那样的毒药,能令人愉悦快活,实则是害人性命的剧毒。” 福临不再看着元曦:“到头来,又是太后派你来说服朕?” 元曦道:“太后要除吴良辅,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是您总用太后做挡箭牌,来逃避面对所有的事。您明知道吴良辅在您身边百害而无一利,您却以太后不容他为借口,以此与太后作对,来满足自己想要留下吴良辅的私欲。” “佟元曦,你的实话,朕听够了。” “皇上,就像您明知道是葭音姐姐无法生育,可您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偏要认为是太后故意欺骗葭音姐姐,阻碍你们拥有自己的骨肉,来减轻内心的愧疚和痛苦。”元曦道,“皇上,您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福临满眼是泪,悲愤而恼怒,可他没有底气冲着元曦大喊大叫,她字字句句都说在自己的心里。 福临走上前,将元曦搀扶起来,屋子里那么温暖,元曦的手却冷如寒冰。 福临把她们捂在怀里,艰难地说:“朕答应你,朕打发吴良辅离开皇宫,可是若没有吴良辅,朕可能比现在更糟,那一次次惊心动魄之下,没有他,朕可能早已成了多铎的刀下鬼。元曦,放他一马,好不好。” 元曦颔首:“皇上心善,是仁君,臣妾也好,太后也好,怎么会逼您杀自己的救命恩人。可是皇上,太后是最期待您强大的人,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您尚且能善待吴良辅,为什么不能放下心结和芥蒂,好好看一眼生养您的母亲。皇上,您真的不记得,太后扶持您走到今天,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吗?” 彼此凝望,元曦没有害怕,福临也没有暴躁,两人的气息,都渐渐安宁。 福临捧起元曦的脸,欣慰地说:“玄烨会是个好孩子,他有你这样好的额娘。” 元曦泪中带笑:“玄烨也有个好阿玛,他三生有幸,成为皇上的儿子。” 福临苦笑:“他是前世作孽吧,做了朕的儿子。” 元曦伏在福临胸前,伸出臂膀抱着他的腰肢:“你是我的天,也是玄烨的天,永远都是,皇上,不要让臣妾失去希望。” 便是这一日,吴良辅去换件衣裳的功夫,连他住的地方也要一并换了。 当他再次回到乾清宫,佟嫔早已不知去向,可挡在乾清宫门前的太监,却告诉他,皇帝下旨,命吴良辅前往海会寺,为皇帝在佛祖面前长守香烛,从此永不返回宫廷。 吴良辅目瞪口呆,扒在门前要求再见皇帝一面,福临隔着门,听见吴良辅的声音,回想年幼时的相伴相守,心如刀绞。 拳头砸在茶几上,疼得钻心,可是福临忍住了,任凭吴良辅在外呼喊,一直到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有人隔着门告诉他,人已经被带走了。 吴良辅被撵出皇宫的事,轰动了整座紫禁城,妃嫔们、宫女太监们纷纷奔走相告,这消息自然很快就传入承乾宫。 添香不可思议地对葭音比划着:“他们说,吴良辅是被拖出去的,他求爷爷告奶奶地哀求皇上收回成命,皇上连脸都没露,小姐,皇上这次是下狠心了。” 葭音合上手中的佛经,平静地看着添香:“皇上终于想明白了。” 添香好生道:“小姐,您原谅皇上吧,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好好对皇上说,您都不告诉皇上您瞒着他的苦衷,换做谁心里都过不去呀。皇上是在乎您,才期待拥有你们的孩子,可是……” 葭音刚要开口,胸口一阵痛,她顿时脸色苍白,抓紧了衣襟。 “小姐,您又心口疼了?”添香担心不已,“奴婢去宣太医来。” “添香……我不是心口疼。”葭音吃力地说,“生完四阿哥后没多久,我就经常感到双-乳疼痛,那时候我以为是涨-奶,但后来四阿哥没了,我时不时会疼得更厉害,可我羞于启齿,从没对太医说过。” “这是什么病?”添香呆住了,“可、可您总要告诉太医才行啊,告诉太医,才有法子医治啊。” 葭音摇头:“这宫里,不论什么事,动不动就能天下皆知,她们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