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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节


?蒋逊点点头。

    贺川等那两个人走远了,才蹲地上烧纸钱,瞟了眼墓碑上那张照片。上面的老头跟他上回见到的一个样,头发梳得油光发亮,他问:“你妈在哪儿?”

    蒋逊指了一个方向:“那边。”

    蒋逊母亲葬在另一边,走了两分钟才到。照片上的女人五十多岁,长发瓜子脸,岁月给她刻下许多皱纹,但她依旧是个漂亮的女人,蒋逊遗传她。

    贺川给她磕头,仍旧一气磕三个。蒋逊静静看着,等他站起来了,她弯下腰,又一次给他掸了掸膝盖上的灰。

    掸完起身,贺川搂着她肩膀,问:“要不要跟你妈说说话?”

    蒋逊点点头,看向墓碑上的照片,说:“妈,他是贺川。”

    忙了一整个上午,所有人都饿了,石林带他们去山上吃午饭。员工都凑了过来,石林指着那个广东人,笑着跟贺川说:“还记不记得他?那回你在这里吃年夜饭,他还跟人合唱了首歌,才一个月,这两个人就要结婚了!”

    贺川笑道:“恭喜!”

    大家围一桌吃饭,卓文没一起来。饭桌上欢声笑语,仿佛那广东人明天就要结婚,各个都打趣他们。

    不一会儿,广东人的电话响了,边上的人笑他:“你什么时候把定情歌曲当铃声啦!”

    广东人说:“我乐意,不行啊!”

    贺川听到一句歌词:“同是天涯沦落人,在这伤心者通道上同行……”

    他记得这歌,当时就觉得耳熟,原来他第一次听到这歌,是在明霞山上。那天篝火明亮,树下的彼岸花如同现在一样形单影只。

    他看了蒋逊一眼,蒋逊一笑。

    下山的盘山公路,曲曲折折,蜿蜒陡峭,竹林连成片,空气潮闷,风吹在脸上是温暖的。一夜没睡,回到杂货店,蒋逊直接带贺川上了楼,两人简单冲了个澡,贺川围着块浴巾就出来了。

    蒋逊的房间很小,进门是一只棕色衣柜,窗前一张书桌,墙边一张单人床,木头地板老化了,有些地方踩上去已经松动。

    贺川问:“困不困?”

    蒋逊把暖空调打开,摇头说:“还好,困过头了。”

    贺川打量房间,坐到床沿,从桌角抽了一本书出来,翻了翻说:“四级英语?”

    蒋逊说:“大学的书我都卖了,就留了这一本。”

    “怎么就留这个?”

    “英语有用啊。”

    贺川又翻了翻其他书,都是些杂志,跟车有关,日期都是两年前。这两年她没买新的,旧的一直收藏着。贺川问:“你以前住哪儿?”

    蒋逊说:“小时候住酒店。”

    “酒店?”

    “富霞大酒店,地下室。”

    贺川放下书,朝她望去。

    蒋逊笑着:“最初几年家里房子还在,等我念小学的时候,我们家就搬到了酒店地下室,石爷爷免费给我们住。”

    “……”贺川问,“住到初中毕业?”

    “啊,一直住到初中,要不是我妈跟他离婚,我还得一直住那儿。”

    贺川问:“恨你爸?”

    蒋逊想了想:“谈不上恨,只是没什么感情……他想要儿子,小时候对我谈不上坏,不过向来不亲。后来他把女人带回地下室,我跟他就更没什么感情了。”

    她语气轻描淡写,像炒菜少放了盐,过于淡。贺川看着她,说:“你妈走的时候你哭了么?”

    蒋逊过了一会儿,才点点头。

    “哭了多久?”

    蒋逊说:“不记得了,要哭灵,那三天每天都哭吧。”

    贺川说:“现在想哭么?”

    蒋逊摇头:“不想。”

    “真不想?”他展开手臂,“过来。”

    蒋逊起先不动,那人就一直等着她,没法,她只能走过去,坐到了他腿上。贺川搂着她腰,轻轻地帮她顺头发。

    她头发还湿,尾梢在滴水,洗发水用的是柠檬味的家庭装,她就一个人呆这里,那瓶洗发水得用很久。

    蒋逊最初坐得笔直,渐渐的,她似乎放松了下来,侧靠着贺川,像要睡着一样。一直坐到乌云密布,窗外一声惊雷。

    蒋逊坐起来,往窗户外看了眼,说:“要下雨了。”

    刚说完,大雨就倾盆而下,窗帘轻轻晃了下,蒋逊看了眼街上那些奔跑着躲雨的人,顺手把窗帘拉严实。

    光线半遮,雨声伴奏,贺川站在她身后,扣住她的腰,轻轻顶了两下。他低声问:“这睡衣跟你之前那套同一款?”

    “嗯,我妈买的。”粉色系,小碎花。

    贺川扯了下她的内裤,说:“又是碎花,真是你品味?”

    蒋逊轻笑:“我妈的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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