僮仆在旁边略等了等,见他始终没有动作,便也明白韩沐影的意思了。 他向韩沐影无声一礼,悄然退了出去,将这一个庭院留给韩沐影自己。 等到僮仆离开了之后,韩沐影才睁开眼睛来。 但他也没有什么动作,还是坐在他自己的蒲团上,看着几案上那套净涪佛身留下来的木鱼独自出神。 今日里和净涪佛身最后那会儿的一场不是争执的争执,看着似是韩沐影生气了。当然,一开始的时候,他也确实是生气了的。但等他气过之后,再思考过净涪佛身的话和他自己的心思,他又觉得,他其实也不是在生气。或者说,他不是气的净涪,而是在气他自己。 他发现……净涪或许是他的知己,但他却不是净涪的知己。 这是不是很奇怪? 可这确实就是他从净涪与他最后的那一段对话中发现的事实。 这就真的是尴尬了。 净涪知他甚深,他也确实因此而将净涪当作他的知己。可到了最后,他竟愕然发现,他其实不了解净涪,他不是净涪的那个知己。 不说双方之间的学识,不说双方之间的心性,单只论他们两人的道,也大为殊异。 也就是说,硬扯着净涪比丘当他的知己,其实是他脸大了。 脸太大了…… 即便是韩沐影这个被此地左右各国士人尊为隐士第一人趋之若鹜的大家,也觉得自己的脸烫得能消融了铁块去。 “唉……” 长长地叹了一声之后,韩沐影抬袖掩面,半响没有动作。 直等到夜色降临,将诸事忙活妥当过来问他是不是准备摆饭的僮仆过来,韩沐影才放下遮掩他脸面的大袖,挺直着背问道:“今日净涪比丘离开农庄之前,有留下什么话语吗?” 僮仆其实很奇怪自家老爷今日里反常的态度,但他没多问,甚至连视线都不敢往韩沐影身上放,只是垂眼答道:“净涪比丘他离开之前说,近来外间有些乱,请老爷你多加留心。若是真要出门游学的话,最好多做准备。” “嗯。”韩沐影似是淡淡地应了一声,但没有谁看见的脸色却真正地放松了下来。 他顿了一顿之后,也顾不上晚膳,接连吩咐了几件事情下去。 僮仆一一记了下来,低声应答。 看这些布置就知道,他家老爷这是打消了再去其他地方游学什么的念头了呢。 不过他家老爷不出去也好。 出去奔波,他必是得跟着的,也该跟着。到得那时,他家老爷是只要随他心意就好,可他却要各处调度。显见必会是个忙得分身乏术的状况。 而他一旦忙乱,本宅那边就有可能会遣人过来帮忙。 平常时候他们倒是能拒绝,可若是这世道真跟净涪比丘说的那般不好,弄得他家老爷真出了个什么事情,不说他如何,便连他家老爷也得憋气。 还是安安分分地留下农庄里的好。 好不容易等到韩沐影将事情统都交待清楚,僮仆才小心地看了一眼韩沐影,“老爷,时候不早了,这晚膳是不是也该摆上来了?” 韩沐影摆摆手,“先等着吧。” 他这么一说,僮仆也不敢催,老实地退到一边等着。 韩沐影却是离了座,先将茶叶、茶盏、茶壶、茶炉等东西一一收拾干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