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海的目光忍不住往侧旁躲闪了一下,然而,他这一躲却又正正撞上了白凌望来的目光。 双目相对片刻,净海眨了眨眼睛,终于又将目光挪了回来。 他以一种极其乖顺的姿态重新调整了坐姿,看着还是今日之前见到的稳重得体。 “呵嗯……”净海重重清过嗓子,更着意抬头打量了两眼天色,“这会儿,师父该是能从后山那边脱身了,不知净涪师弟你是不是还要去拜见?还是再等到明日?” 净涪也顺着净海的目光往外头看了一眼,最后摇了摇头。 净海呵呵地打着马虎眼,他似乎想要再说些什么,可他看了看净涪,看了看白凌,甚至还看过五色鹿,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来,只待了一会儿,就告辞离去了。 目送着净海颓丧地离去后,净涪淡淡扫了白凌一眼。 白凌身体一颤,到底躬身从净涪身后走出,转到净涪身前深深一拜,低头请道:“师父,弟子想过些时日出外历练。” 净涪看着白凌的目光明明没有丝毫重量,白凌却就觉得自己肩头压了大山,或许还不止一座。 每过得一个呼吸时间,白凌的肩就往下垂一分,而他的肩每往下垂一分,白凌都要以为自己就要扛不住那满身的压力,收回自己刚才说出口的话了。 可即便白凌整个人被这无形的重量压到几近崩溃,他也还是没有开口将自己的话收回。他甚至隐隐觉得,倘若他真的开口了,他才是会真的被这位比丘所放弃。 看着眼前死扛到底的少年,净涪眨了眨眼睛,掩去面上小小的欣赏同时,也挪开了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在净涪将目光挪开的刹那,白凌肩上的压力陡然消散。可失去了这股压力,他也像是失去了最后的支撑,直接就跌趴在地上。 “嘭嘭嘭”的鼓声压过了白凌粗喘的呼吸声,却没能掩过柔软物体落地的细响,以及足靴和地面的摩擦声。 净涪离开了这处堂屋,正往小法堂去。 五色幼鹿也跟着他一起走了。 被留在原地的,就只有白凌。 白凌粗喘了好一会儿,又等了片刻,才勉强积攒起一些力气,摇动着脑袋去看记忆中声响传来的方向。 在那地儿,摆放着的是一个绣有妙音寺印记的布袋。 那是一个随身褡裢。 白凌依旧粗喘着大气,却也咧开嘴笑。 喘气喘急了,咧嘴笑笑得狠了,他眼角都带出了些晶莹的闪光。可他还是抬起软绵无力的手,仅仅拽住了那柔软的布料。 净涪在佛案前站定,抬头看了两眼这小法堂中供奉着的世尊阿弥陀法相,微微摇了摇头,才取了线香过来,就着佛前青灯燃起,捧在手上拜得三拜。 一直跟在净涪身侧的五色幼鹿虽然取不了线香,却也还是学着净涪的模样,两只前肢搭在一起,有模有样地低头摇前肢拜了三拜。 净涪眼角余光一扫,见五色幼鹿这般模样,既不夸赞也不斥责,只目光一收,便正色肃穆地将手上的线香插入了香炉中。 供奉参拜过后,净涪退回了佛案前的蒲团坐下,拉了左侧摆放着的木鱼过来,就着外间传来的鼓声开始做晚课。 五色幼鹿则是卧趴在他的身旁,安静而乖巧地听着净涪敲木鱼。 也不知道这幼鹿到底都在这木鱼声中听见了什么,随着一声声木鱼敲过,它竟似是找着了规律一样,和着木鱼的声音一晃一晃地摇着它的那头俊奇鹿角。 净涪只专注着敲经,未曾理会过这五色幼鹿,倒是不久后也撑着身体寻了过来的白凌惊疑地看了它好几眼。 明明早先都没见过这只鹿这么作态的啊,怎么到了静安寺就这样了?不对,先前白凌自己一个人做早晚课的时候,也还是没见这只鹿这样的,那就还是因为净涪?也不对啊,这只鹿到净涪身边也有一段时间了,也没见哪次净涪做早晚课它是这样的啊? 白凌都还没有想明白,就被那规律而玄奇的木鱼声拉去了心神,再不分神思量其他,依礼参拜过后,也拿起蒲团前的木鱼合着净涪的节奏敲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