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上) 四肢被麻绳捆绑,动弹不得,加之马车疾驰的剧烈颠簸,使得崔莞费了极大的力气也未能坐起身,粗糙的麻绳缚得极紧,略一挣扎,娇嫩的肌肤上便磨出一道道红痕,一阵钻心刺痛。 她不敢随意乱动,以免惹怒歹人,需知车外两人均带着利刃。 崔莞略翻动身子,滚至车厢内壁边,便这般侧身斜靠在内壁上,借此在剧烈的颠簸中稳住身子。 即便她的心性素来沉稳,可遇到这等绝境,仍是又慌又惧,长久以来被刻意压制在心底的怯懦如潮水,猛地喷涌而出,惶惶无助中,她忽地忆起卫临,忆起墨十八,甚至还有刘珩…… 若是,若是刘珩在……崔莞用力咬了咬塞在口中的粗布,即便他曾算计,曾戏弄,曾威吓……不对! 想到此处,崔莞蓦地自彷徨中惊醒,连秦四郎的所作所为,她都无法坦然受之,又岂会放下刘珩之举? 她的胸口跌宕起。 崔莞,莫慌,莫慌! 越到这种时刻,便越是要冷静。 然而崔莞仍止不住惧怕绝望,她干脆将阿谨,老赵,刘珩,秦四郎…直至华灼曾信,前世今生是敌是友,恩怨情仇,是非对错,均无声的念及一遍。 饶是心中百转千回,于崔莞而言,也不过是瞬息之间,经此举,终是将惊慌的心绪分散压下,僵滞的思绪缓缓转动。 今日之事,确实只有华灼心知肚明,可华灼若有此心,又何必大费周章?昨日直接让那擅长飞檐走壁的阿笙将她掳走便是。 也正因如此,她才略放低的戒心,与华灼做了这笔交易。 因而,此事虽与华灼脱不开干系,却未必是她动的手。 到底是谁? 崔莞屏气凝神,细细思索。 得知她在建康之人屈指可数,秦四郎,华灼,还有……刘冀。 思及刘冀,她不由略打了一寒颤。 秦四郎断然不会如此待她,而华灼又无需多此一举。 不过,昨日华灼之言,倒让她心中生出了一道念头。 以华灼与刘珩之间的往来,兴许,刘珩十有**也得知她在建康一事。 再者,以刘珩的性子,做出这等举止,亦不足为奇。 崔莞的心略定,只是她转念一思,又记起了华灼昨日在她耳旁之言。 将来若她与刘珩相对而立,须得助她,而非助刘珩。 崔莞甚是不明,华灼何有此言,然而,无论华灼居于何意,提出这般条件,足以见得华灼为人肆意妄为,难以令人看透掌控,虽帮衬刘珩,难保不会转向刘冀。 因此,万一来人非受刘珩之命,那么,便极有可能是刘冀! 崔莞面色微白,若真是刘冀…… 该如何是好? 天色尚早,街道上行人零星稀少,马车疾驰在城中,并未引来多少目光。 饶是崔莞心中举棋不定,马车的速度也未减分毫,穿街过巷,直至行到一处高门大宅前,方缓缓停下。 察觉到颠簸渐止,崔莞心知,定然是此行之地已到,略等片刻,便感觉有物探入车中,晨风自微微掀起的车帘缝隙灌入,拂过她掩去双眸的面容,骤感前额湿冷一片。 “别磨磨蹭蹭,让主子久候。” “……诺。” 低低的细语,若有似无的传入胸口如擂鼓轰鸣的崔莞耳中,随即便有一只手用力扣住她的脚踝,往外一扯,紧接着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待崔莞回过神,她已被人自肩头上甩出,不过,身子落下,却未泛起多少痛楚,因她身下并非冷硬的青石,而是绵软的锦榻。 嗅及扑鼻而来的熏香,面颊蹭上柔软的丝褥,崔莞的心略沉,然而她并未挣扎,而是静静的趴在榻上,显得十分温驯。 少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缓缓回响在耳旁,崔莞心中突突,她知是正主入屋了。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