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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节


长几一角的琉璃松鹤烛台上,密笺慢慢燃起,蜷曲,焦黄,最终落于青石地板上,化为了一堆不显眼的灰烬。

    他瞥了一眼,磁沉的声音懒洋洋的道:“看来,孤的卿卿颇为长进,竟能令匀子松口,还一改稷下学规,甚好,甚好。”

    说罢,刘珩忽的站起身,广袖一甩,大步朝门外走去,同时冷声道:“备车,这等欢喜之事,怎能少了孤?”

    闻言,墨十三脸上一片怪异之色,主子哎,那小姑子进稷下学宫,乃是您有意放纵的不是?怎么达成所愿了,反倒又急了?

    想归想,墨十三可不敢将话问出口,而是转身急急跟上刘珩,出门唤人准备远行事宜,即便建康与临淄相隔不算太远,路上也得行好几日。

    墨十三刚将琐事安排妥当,得知消息的耿叟匆匆而来,“殿下,您……”这么晚了打算去哪?

    “耿叟不必跟着孤,留在府中罢。”刘珩已经换上一袭适宜赶路的简裳,披散的乌发尽数挽起,却未带冠,以一方湖蓝逍遥巾束之,一眼望去,少了些许华贵,多了几分书卷气息。

    耿叟眉头一皱,忍不住道:“可宫中……”

    “孤自有安排,你且盯牢府中即可。”说罢刘珩不欲再言,瞥了墨十三一眼,道:“走。”

    “诺!”

    墨十三应了一声,急急随刘珩而去,独留下耿叟一人,眸光沉沉的站在竹屋前。

    良久,他才叹出一声,转身隐入夜色中。

    相较于刘珩的不虞暗怒,另一位倒是一副镇定从容的姿态。

    “郎君,若不去小歇片刻罢?奴婢为您守着。”观棠看着端跪在秦氏先祖牌位前的身影,心如刀绞,这才多久,郎君已然瘦去了一圈还有余。

    秦四郎俊美的脸庞上漫着一层浓浓的倦怠与憔悴,不知是宗祠太过阴暗,还是别的缘故,那双高远悠然的眸子显得黯淡无光,原本就没几分血色的唇瓣更是苍白得令人心绞,可紧抿的唇角与微蹙的眉头,却透出一股不可磨灭的坚决。

    “她,果真没让我失望。”

    ☆、第一百六十八章 四方涌动皆何意(中) 为半盏清茶加更

    巴陵秦氏虽是名门望族,然而短短数月,周薇疯,张琅亡,以及刺杀太子殿下,桩桩件件,均是了不得的大事了,尤其是刺杀太子一事,追根到底,仍是秦氏家仆动的手。

    故而,消息传回巴陵后,原本前往齐郡与秦四郎汇合,转道临淄的秦氏车队,临时更换了行程,在齐郡附近的小村庄寻到大病初愈的秦四郎后,即刻启程返回了巴陵。

    历来被秦氏捧在手心上的谪仙,此次也难以安然脱身,一回府邸,便被软禁于庭院内,两日后经族长以及数名族老一致决定:秦尚之责不可轻易饶恕,遣其长跪宗祠,以忏过失。

    罚跪宗祠百日,看似重责,未尝不是以退为进,暗中保护。

    因此,秦四郎没有一丝争辩,当日便跪到了宗祠牌位之前,四季迭更,冬去春来,直至今日。

    “……观棠。”秦四郎无声的叹了口气,突然开口唤道。

    “诺。”观棠以为秦四郎准备起身,不由上前两步,伸手欲扶,不想却被秦四郎挥手拦下。

    “不必,今日时辰还未到。”秦四郎摇了摇头,每日,他须得在灵位之前跪足六个时辰,以示悔过之意,而今日仍差半个时辰方满。

    “你前往外院书房传话于父亲,便说我有要事求见。”他被罚跪宗祠,百日之内不得踏出半步,即便有何紧要之事,也只能让身旁的侍婢传话,请人入宗祠一叙。

    “这……”素来对秦四郎言听计从的观棠,闻言后却是一脸迟疑。

    “怎么?”秦四郎浓眉微蹙,侧首看向犹豫不决的观棠,道:“出了何事?”

    “郎君恕罪。”观棠深深一福,略有些慌乱的垂下双眼,不敢与秦四郎的黝黑眸子相对,口中惴惴言道:“家主他……”

    “父亲怎么了?”她的吞吐,令秦四郎心中不由一颤,他眯起双眸,语气遽然沉了几分,“说!”

    许是从未见过秦四郎发如此大的怒火,观棠惊得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道:“家主半月前离开府邸,至今未归,也未曾有信,府中已差人去寻,然而尚未有结果。”

    “你说什么!?”秦四郎面色倏然一变,又惊又愕的眸光下,是一片无比的寒凉。

    父亲身为秦氏族长,向来不会轻易离开祖宅,若实有要事需应酬,也是当日便归,从未离开过三日之久,更何况是这种时刻!

    半月……

    秦四郎眼前蓦然浮现出前些时日,一路上的种种经历见闻,尤其是齐郡郡守府中,吴忠那一刺,以及刘珩那一问……

    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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