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曾信博得权势后,曾效仿过此举,故而崔莞心中甚明,同时也知晓为防有人以假乱真,借机生事,每个名门世家衣袍上的暗纹,绣法均有不同之处,一般外头的绣女难以仿制。 果然,这番听似提醒,实则点明的话语,令卫临面色不由一垮,他又何尝不知崔莞所言之意,只是…… 顿了一顿,他抬眼瞟了一下立在屋中的崔莞,明媚的暖阳自那扇半开的窗子错漏入屋,落在她身侧的长几上,瓷壶映出的微光柔柔的洒向一旁的窈窕身姿。 略显朦胧斑驳的光影中,她脸庞优雅的轮廓,恍如云中皎月,清辉流转,徐徐凉风扬起几缕碎发,拂过那双仿若墨玉一般清润的眼眸。 刹那间,卫临心头突突,漫起了一丝让他无所适从的陌生律动。 他慌忙垂头。 崔莞并未发觉卫临的异样,她平静地说道:“若不然,还是让我来缝罢。” 这一次,卫临没有推拒,他抬起愈发涨红的脸,低低说道:“这身袍子穿了几日,已有些污浊,我换下洗净再…再缝罢。” 听言,崔莞心中松了一口气,她浅浅一笑,道:“好,恰巧今日天气颇为晴朗,适宜洗衣。” 卫临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转身便急急往自己所居的舱房跑去,跑走时还不忘夹紧臂膀,怪异的姿势看得崔莞有些忍俊不禁。 待卫临走后,她便合起门扉,独自一人静坐在屋内翻看书简,用过午膳没多久,屋外便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与女子绵软的娇声,偶尔还夹杂一两句男子温和的回应。 秦四郎访友归来了罢?崔莞抬头瞟了一眼映在门上的憧憧人影,随手翻去正好看完最后一字的书页。 上一世虽习得不少诗词,却均是与风月争**有关,与而今她所行之道大相径庭,因而,为了将足下的荆棘小道踏成青云大道,她需要汲取更多学识。 待到踏入稷下学宫之际,即便辩不过那些学富五车的名士大儒,亦可身姿挺而不缩,与下大夫言,侃侃如也,与上大夫言,訚訚如也,不慌不忙,不卑不亢。 眼下,离明年开春,尚有数月,可崔莞觉得还不够,时间过于紧迫,她所需的太多,太多。 因而没有闲暇空余再浪费在其他琐事之上。 崔莞敛回眸底沉凝的冷色,继续习读手中的《中庸》。 这一看,便看到了傍晚,卫临抱着洗净晾干的袍子叩门时,她方搁下手中的书册,揉了揉酸涩的眼眸,上前开门。 卫临不但将衣袍洗净,还抽空上岸购回一包针线,崔莞接过他手中的事物,让他明日再来取。 “有劳阿莞了。”卫临支吾两句,又自袖中取出一个小包,搁在小几上,而后转身匆匆离去。 崔莞看了眼他几欲是落荒而逃的模样,目光移向小几上的小包,打开一看,里头包着几块圆形米糕,仍带些许余温,应当是刚出锅不久。 怔怔的看了一会儿,崔莞阖眼长叹,卫临真心待她,可她却…… 想到此,崔莞抓着衣袍的素手不由缩紧几分,可随即又慢慢地,慢慢地松开了。 那包米糕,她到底没有食用半块。 转眼,夜色渐浓,随着甲板上的丝竹声乐慢慢散去,灯火辉煌的舱楼亦逐渐暗下,仅剩一盏盏雕梁过道中虽夜风来回摇曳的烛笼。 随着此起彼伏的鼾声,高悬夜空的圆月仿佛不胜其扰般,躲入了云雾中,天地间黯淡一片。 一道黑影踏着乌浓的夜色,悄无声息的穿过一条条昏暗的过道,直直摸向登上顶层的木梯。 由于船上均是贵客,侍婢护卫众多,根本无需船主费心,加之也不敢随意滋扰,巡夜的人便只在舱楼外巡逻,如此,一时间竟无人察觉那道黑影已经踏上了一阶木梯。 秦四郎此行所带的护卫不算多,除去卫临便只有那吴姓护卫以及另外四名共六人。 现下,三名护卫守在秦四郎屋外,一名守在木梯旁的拐角处,而余下二名,并未当值,正在舱房中酣睡。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