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轻轻往上一翘,含笑道:“郎君心善。” “这是自然,莫说巴陵,便是在雍城,也可时常闻及郎君之名,前几日,城主还曾亲口赞郎君宅宽仁厚。” 见崔莞没有趁机夸耀,画锦心中甚是满意,连声附和后,又忍不住侧头看着几上的事物,期期艾艾的道:“阿莞,你屋中的矮柜狭小,快摆不下了罢?若不我去禀告管事,给你换一个宽敞的来?” “不必。”崔莞摇头,笑望着画锦,轻轻说道:“姐姐若有喜欢的,挑去便是。” 画锦心头欢喜,明亮的双眼直直在罗衫中扫来扫去,口中却迟疑的道:“这可是郎君所赐……” 崔莞弯起一双宁静的眸子,清声笑道:“郎君赏赐于我,是为护身之恩,而这段时日承蒙姐姐衣不解带,日夜照看,阿莞才可复原得如此迅速,故,姐姐自可问心无愧取之。” 一番连打带消,彻底去了画锦心中顾虑,她挂着一脸欢笑,上前在放置罗衫的木盘中挑来拣去,终是选了鹅黄柳绿两件最为精致的儒衣与折裥裙。 崔莞眉眼始终含着盈盈笑意,未见一丝不舍,末了还主动上前,自另一放置首饰的木盘中,拾起一只镂雕花雀的银簪,一同予了她。 秦四郎的赏赐,太过惹眼,难保不会引起他人的觊觎,以其让人暗中算计,倒不如大大方方的舍下一些,横竖除去那十数金,旁的,她都不会上心。 画锦怀抱柔软的华服,手执精美银簪,满心欢喜不已,也无心思再与崔莞闲谈,略略敷衍几句,便步履匆匆的离开了木屋。 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崔莞脸上的笑容缓缓褪去,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淡漠。 她抬手合上门,转身慢慢走到木屋中唯一的长几前,清澈淡然的目光自被翻得有些凌乱的衣物,首饰上扫过。 秦四郎啊秦四郎,又是赏赐又是大肆渲染,倒也不嫌累。 且如此大费周章,无非是不愿她这个无依无靠的落魄小姑子,借机攀扯罢了。 她轻轻捻起一朵缠金丝绢花,神情似笑非笑。 只是不知,此举是秦四郎的刻意吩咐,还是楼叔擅自所为? 疑念刚起,崔莞心中又有些忍俊不禁,秦四郎所思也好,楼叔护主也罢,与她有何干系? 论起来,这番作为,她才是那个获益之人。 能令谪仙秦四郎欠下一个人情,倒是极为难得的呢。 想到此,她平静的面容上流露出一抹明润的笑意。 又过了三日,清早,趁着画锦尚未起身,崔莞亲自到水井旁,取下棉布,细细的打量脸上的伤。 那几道伤口上覆着一层黑褐色的痂皮,两道较为浅短的,甚至已经开始脱,露出粉嫩的新肉。 她看得极为仔细。 少顷,几欲俯倒在井中的身影才慢慢站直。 崔莞回到木屋,自行摸索着涂了凝雪霜,将干净的棉布,轻柔的覆在脸上,而后便取出搁置在矮柜上的帷帽,出了秦氏别院。 静养在西院,除去画锦与偶尔露面的楼管事,她已许久不曾见到外人了,如今乍一看街道上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眼前难免有些恍惚。 顿了顿脚,崔莞便去往当初凭租牛车的市集。 仍旧是一片人声喧嚣夹杂着牛羊驴等畜生的骚臭气息,她打量了一圈,并未在市集内看见老赵的牛车,只好选了另一辆同为中年男子驾驭的驴车。 这辆驴车显然没有老赵的牛车干净整洁,一入内便是一股莫名的酸臭,崔莞蹙了蹙眉,仍是选择了坐下。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