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随着拂过河面的凉风,铺天盖地迎面袭来。 牛羊马驴的嘶叫,车轱辘咕噜咕噜的转动,商旅百姓的各种呼喝……交织成一曲繁华之音,日日回荡在城门上空,向世人展示着这座古都不朽的蕃昌富足。 然,此时此刻,唯有一人明白,要不了多久,这座传承千年的古城,将被战火笼罩,毁于一旦。 听闻不断传入耳中的喧哗,崔莞长叹一声,垂首阖目,清冷的神色中隐隐泛起一丝不忍。 她不过是乱世中苦苦挣扎的弱女,虽有怜悯心,却无寸铁力,改变不了天下大势。 且,即便她真有法子进入城主府面见城主,只怕一番言论下来,惹人讥笑尚好,一不小心,只怕会遭来杀身之祸。 这般想着,崔莞微躁的心,渐渐冷静下来。 发现雍城已近在眼前,车队中的家仆护卫均纷纷露出兴奋的笑容,一身疲惫顿扫,抬头挺胸,精神抖擞的朝城门行去。一路上,商旅行人还有一些小家族的车队,纷纷避到一旁,让出一条道,令秦氏车队先行。 突然,一辆镶金带银,华贵非凡的马车自秦氏车队左后方的官道斜插而来,不疾不徐,直直驶向城门! 这辆马车出现得突兀,以至于原本对着秦氏车队指指点点的商旅百姓纷纷侧目,惊诧的望着越行越近,显然要与秦氏车队争抢入城先后的马车。 相较于秦氏人数逾百的庞然大物,一辆无护卫家仆相随,仅有一名驭夫的马车显得如此的伶仃弱小,若非车身上奢华的装饰,四周的商旅百姓早已嗤笑出声。 不过,亦有不少人盯着那辆“穿金戴银”的马车,流露出或贪婪垂涎或幸灾乐祸的神态。 楼管事转头看着那辆明显不打算退让的马车,皱起眉,心中竟泛起一丝的不安。 他有些诧异,明明对方只有一车,一人,可偏偏却让他感到一股莫名的威压。 头一回,楼管事生出进退两难,力所不及的无奈。 于是,他侧头,低低唤了一声:“郎君。” 秦四郎虽人在车中,但外头突然变小的喧哗与车马行进的杂音,不必细想也能得知所为何事。 故而听闻楼管事的低呼,他抬眼望向窗外,车帘已在崔莞离去后被观棠重新放下,不过,仅比蝉翼厚上几分的薄薄轻纱,无碍于他的目光。 然,在看清那辆离车队已不足十数米的马车时,秦四郎神色旋即变了! 乌浓的剑眉似楼管事一般紧紧皱起,眸如寒星,便是时常挂着浅笑的唇角亦抿成了一条毫无温度的直线。 他目光冷冽的盯着车厢某处隐在金银下的花纹,脸庞上流露出一丝沉凝。 ☆、第七十章 城下似是故人来(下) 竟是那人? 没想到那人也会在此时到雍城,莫不是…… 可即便如此,也不该是他亲自前来才对,难不成…… 思绪纷沓而来,待秦四郎回神时,那对方已然与他所乘坐的马车齐头并进了。 而后,只见唰的一下,那马车上的彩帛撩起,一双狭长明亮,噙着三分啼笑,七分玩味的眸子,霎时便对上了秦四郎谨慎的目光。 “原是尊驾到来,止桑愚钝,未曾早些相迎,真是失礼了。”秦四郎心中一紧,面容上却适时流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声音轻而冽,不卑不亢。 “哦?”那张比起谪仙也毫不逊色的俊美脸庞微微一侧,薄唇弯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此乃雍城,非巴陵,秦四公子又有何失礼之处?” 略带一丝沙哑的低沉嗓音缓缓传入秦四郎耳中,他脸上的笑意微凝,继而颔首淡淡道:“止桑失言,还望阁下莫要见怪。” 楼管事抓着马鞭的手一紧,那人究竟是何等身份?郎君竟选择了退步。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