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时念想得简单,做起来却比登天难,她以为自己有一段不好的过往,跟前任已经进展到马上订婚的地步,应该更能忽略沈延非的曾经,但并不是,反而那些被绘声绘色描述的细节,一桩桩成为她不敢入睡的噩梦。 怕梦到那道修长清隽的身影,穿过暴雨荆棘,奔向她素不相识的另一个人。 她不是刻意的,在沈延非身边也难免表现得若即若离,不够稳定,她以为自己掩饰很好,可以容出空间学着跟那段从前共处,却根本不知道沈延非早在第一夜就已经被她带上山巅,一脚悬空,底下就是万丈深涧。 姜时念感冒好转,就马不停蹄回到电视台,想拿工作让自己理智,台长说的那档重要节目,资料也陆续到了她手中。 这期人物是夫妻两个,男人是生物学家,常年不是在实验室,就是在各种野外和深山老林长时间留守取样,女人在市里工作,彼此原本感情深厚,但由于长期分居见面少,男人只会不断往家里寄钱,女人就提出离婚,离婚协议洋洋洒洒,写得极度绝情,主动净身出户,等男人签字。 实际情况是女人已经病入膏肓,不想在最后面临生离死别,而男人废寝忘食拼命,只为了一个价值八百万的研究项目,只要做出成果拿到钱,就能救老婆的命,他其实很早前就知道,她准备丢下他一个人。 事情传开,夫妻两个上过很多次热搜,但双方极其低调,不愿示人,这次答应接受北城电视台的专题节目,是因为妻子的时间所剩无多,想为他留一段不被磨灭的影像。 童蓝看完哭得一脸泪,问姜时念:“念念姐,你说这样算深爱吗?女的如果是,会什么都不告诉男的?如果男的真感情那么深,会忍住不回来见老婆?” 姜时念望着窗外:“太深,才抵得住寂寞吧。” 她没见过那样的爱。 要多深多刻骨,才让一个人甘愿放逐自己,寂寞地一年一年永远望不到尽头,去守另一个毫不知情的人。 姜时念把资料带回家,进门时接到沈延非的电话,接通前,她无意扫过屏幕上日期,今天是她从一中回来后的第三天,却觉得已经过去很久。 沈延非的声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褪掉以往清冽,在听筒里沙沉磨耳:“穗穗,我临时要去一趟杭州,三天回来,你在家等我。” 沈延非站在瑞月的楼下,抬头望了一眼顶楼五十二层的旋转餐厅。 上一次没能带她过来,这次他重新预订,定在三天后的晚上,包那层楼,八点落地窗外会准时有一场覆盖全城的灯光展,持续半个钟头,光束投射在穹顶云层上,他想给她看,想让他无名指根的海蓝色花穗在北城夜晚腾空。 无论她到底在想什么,厌恶还是排斥从前高中的那个他。 他都准备在这个他能想象到的,最正式也老派的场合里,把当年的自己挖出来给她看看。 多年前未尽的告白,他在那天重做。 再被她这么忽冷忽热地疏离,他不知道要干出什么事。 车从瑞月楼下出发,直接走高速到机场,路上许然大气也不敢喘,心惊肉跳,不时从后视镜偷瞄后排的人。 几个短暂片刻,他借着角度看到沈延非绷紧唇角,面无表情合眼,整个人死寂寒凛,被窗外冷光荡过,浸在冰沉沉的某种撕心绝境里,如同残喘困兽。 许然看得眼眶发疼,壮胆问:“哥,去杭州就这么急吗,你这两天都没好好休息过,明早再去不行?黎小姐那边,也不敢等不起吧。” 沈延非沉默许久,握着那通电话之后,姜时念不再有只言片语过来的手机,只说了两字:“不行。” 许然头皮直紧,怕气氛坠冷,沈延非会更难对话,继续半是感慨半是硬找话题地续道:“当初慈善晚宴,黎若清主动拦你,我还以为又是个不长眼的,没想到她会说跟嫂子过去有渊源,不过哥你那时候也没理她,过后从姜久山那儿知道嫂子身世的片段,往下深查,才确切查到黎若清头上。” “她对外说美国长大的,还改名换姓过,谁能知道她是那家孤儿院已故院长的独女,”许然摇头,“不过也幸亏存在这么个人,手里藏着院长以前详细记录过的日记和资料照片,还有别的相关线索,才能找到一点嫂子生父生母的蛛丝马迹,要不然真是大海捞针,虽说她是为了摆脱蒋家那个家暴丈夫才主动投诚,但也算是帮到了忙。” 趁红灯,许然回了回眸,试探看向面容被渐深夜色笼罩的沈延非,只瞥到一节锋利下颌,和膝上骨节嶙峋泛白的手:“哥,这次黎若清说在杭州找到了当年相关的旧档案,嫂子身世应该能浮出水面一些了吧,你不用再瞒着她,怕她太早知道,希望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