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冬天一般不冷,但一旦冷起来却能冻成冰棍。而这一年,却是极冷,大晴天的日子极少,偶尔还能飘个雪花。江南湿气大,特别是海县靠近大海,海风吹来的时候,就跟刀子在面上割似的,极疼也极冷。那种冷,是冷到骨头缝里的。 海县是没有暖气的,如果冷了,城里人用的是炭火,乡下就是窝在灶前,放个柴火火星烤来取暖,还是很暖和的。就像现在,那红通通的柴火,烤得人身上暖洋洋的。爷爷还会在柴火炭里放上年糕或是番薯,烤起来那是极香的。脆脆的,剥开外面那层荷叶或是柴叶,嫩黄黄的,还没入口,就已经香到了鼻子,保准能流下口水。 爷爷将一个烤好的年糕切成块,拿一个竹签签了,递给我:“快吃,香不香?” 我轻轻咬了一口,真香!这味道,好久没有吃了,前世我在南城打工,也吃过烤年糕或是烤番薯,但是那是用大炉子烤出来的,用的是炭火或是煤球火,没有这种纯天然地吃着香。而且这年糕是自家做的,用的是八成的糯米,平时吃起来可能粘牙,但用火一烤,却是香到了能把舌头吞下去。 我用力地点着头,嘴里吃着烤年糕,只发出呜呜的声音,却看得爷爷呵呵直笑。 爷爷却说:“好吃就多带些回去,你外公那也有灶火,到时候让你外婆烤给你吃。” 爷爷此时虽然说着笑着,但是笑不达眼底,脸上的表情还是透着一丝郁意,我吃年糕的动作一顿。我知道爷爷虽然嘴上说对大伯很失望,虽然一直说大伯母不得他中意,其实老人心里还是极关心大伯的。 严格说起来,大伯其实是爷爷的第四个孩子,前面的三个孩子,除了大姑活了下来,另两个是一儿一女,都没活过三岁,所以大伯出生那年,爷爷其实是寄予了后望的。但是大伯却一直很让爷爷失望,文不成武不就的,从小学习不好,还打架斗殴什么都会,后来还学会了赌博,十年动荡那段时间,他还是有名的造反派。后来跟大伯母结婚,爷爷虽然不同意,但是有个女人能管住他,还是有些高兴的,只是后来子不成子父不成父,这也是意料不到的。 “爷爷是在担心大伯母吗?”想到这,我吃着年糕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爷爷却不答反问:“珍宝,你老实告诉爷爷,你是不是学了你外公的本事?” 我一怔,就听到爷爷说:“我知道你外公是个有真本事的,当年你妈妈嫁给老二,是我们高攀了。”他叹了一声,又说,“爷爷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将来你也会像你外公一样一飞冲天的,但是……你伯母再坏,她终是你伯母。” 我把吃了一半的年糕放在炭火上,问爷爷:“爷爷,你是希望我能治好大伯母吗?” 爷爷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我却沉默了。不是我不愿意大伯母,而是她不吃上些苦,就永远不知道收敛。我不希望将来我不在爸妈的身边,大伯一家还想着法儿去欺负他们。爸爸这人重兄弟情,他或许对别人可以做到冷心冷肺,但是对自己的兄弟姐妹,他永远也做不到绝情。 妈妈虽然刀子口,但是我知道她的心极软,看不得别人向她示弱。 我不知道自己明年能在家里呆多久,外公已经帮我安排好了明年的行程,我便是在海县,也是会到处接单子。更何况,明年还有玄派大会的事情要忙。 这一年几乎要过去,外公说一过完年就带着我和陈洪一起去燕京。玄派大会已经定下时间,在来年的三月,正是百花齐放的时候。燕京有多少能人异士,可想而知,这一去,两种结果,一是一冲飞天,二是被埋没在历史长河中只能回乡下做个小神棍。我自然是想要做到前者,因为玄派大会上是一举成名的最佳时机,只要利用得当,定然能在燕京打下名声。眼睛微微眯起,我握了握小拳头。 计划是好的,但是家里的一切,我却又放心不下。 “马上就要祭祀了,可是却出了这等事……”后面的话,爷爷没有说下去,但是我知道他的意思。 祭祀的时间马上就到了。三叶村这么有个规矩,在立春之前,必须完成祭天和祭祖的仪式,这个仪式可比真正过年还大。这年的立春比往常都要早,腊月二十就是立春,所以爷爷便决定在腊月十六那天举行全村祭天和祭祖仪式。距离那天,还有三天不到,但是该到的人都还没有到。 古训,祭天祭祖的时候,家中的男主人必须到场。我们家几个叔伯们都已经分家,但是大伯和爸爸连夜已经陪着大伯母去了医院还没有回来,不过祭祀前应该是能到位。三叔和小叔他们还没有回来,三叔是因为一直在外面开着家具厂,现在过年的时候正是生意大好的时候,小叔却是吃的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