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是那个太子,大陈,已不是原先的大陈。 见晚时起风,快晚膳时天空乌云蔽月,一场大雨即将逼至。 偏殿席上,站在殿前的阿年伸头往外瞧了瞧。 “轰隆——” 阿年忙缩回脑袋,小碎步奔至楚璃身边:“殿下,王公子、王夫人,下雨了,太傅应该不会来了。” 尘湮冷冷从楚璃脸上划过,“太傅言出必行,之前不是打过招呼,说他晚上过来的嘛,阿年,这点活都做不好,怎么服侍你家殿下?” “王夫人说的是,那不然再等等?”阿年自知尘湮这趟是为了找殿下不快,做奴才的哪敢多嘴,甭管她说什么,他一口应下就是。 “阿年说的对,”楚璃第一个拿起酒杯,“等这么久没来,八成不会了,各位请吧。” 楚询将她二人左瞧瞧、右瞧瞧,只看一眼心里便什么都有了,和事佬道:“以我看太傅是公务繁忙给绊住了,又是暗夜雨天,也不必非吃这顿不可不是?夫人啊,你是有身子的人,当心饿着咱的儿子。” “一天到晚儿子挂嘴上,你倒不嫌烦。”尘湮暗暗瞪了他一眼。 和楚询成亲没错,可毕竟她对楚询感情太浅,嫁给她只不过一时意气加上命运难违,哪有真实的感情在。 楚询赔着笑脸道:“我夫人威武,生个儿子不在话下,我提前挂嘴上说说怎么了?” “呵。” “所以啊,为了白白胖胖的儿子,咱不能挨饿啊,”楚询说着就要给夫人夹菜。 尘湮却不领情,推开他执筷的手:“王谦你护着殿下便直说。” 她脸色微冷倒还看得过去,但眼底印着的那抹狠绝,让人不寒而栗。 楚询在人前的形象是个妻管严,实际上他确实对尘湮呵护倍至,为了不影响夫人食欲,他只好装孙子连连道歉,不停说着“我错了我错了”。 尘湮上午来怡凤宫喝茶时便受了一肚子闲气,关于太傅到底来不来一事又跟楚璃卯上,可是作为丈夫,王谦不但不与自已站在同一阵线,还帮对手说话,这叫尘湮越想越不是滋味。 索性起身道:“我不饿,王谦,送我回去休息。” “夫人,夫……” 楚询一个“人”字还未喊出,尘湮已走向殿外。 “外头下雨呢,我的姑奶奶!”楚询提着衣摆便起身追去。 经过殿门口时,细致入微的阿年给楚询递了一把伞,送他夫妻二人好走。 怕他们中途折返似的,阿年往殿外看了好几次,确定他们离开偏殿范围,这才乐滋滋道:“殿下他们可算走了。” 楚璃恍若未闻,径自喝下杯中酒,“雨越下越大了吧。” “是啊,刚才还和风细雨,这会儿风雨呼啸,您听这声音,砸得人心头发慌。”阿年小心翼翼地从旁服侍。 可是主子的脸,还是深沉到让人不敢放肆, 楚璃不知在讽刺什么,一口气喝下整杯的白酒。 “殿下您这么喝会伤身的,”阿年心疼地赶忙去劝,“王公子和夫人走了,您宽心些吧,何必跟自已过不去呢,” “过不去,”她傻乎乎地笑着,“是啊,我过不去了。” 心头的结并不随时间迁移而转淡,反而时间越久便积得越深,一层层加叠,直到将她摧垮为止。 “不如……”阿年话到嘴边哽住,硬生生吞回,躬着身子悄然退去。 他要去找太傅,哪怕死,他也要帮主子打开心结,让她重新活过来。 阿年用眼神示意小林子好生服侍,这便走出偏殿。 脚刚跨出,却骇然驻足。 殿外的大雨中站着一个人。 那人身形修长挺拔,撑伞而立,雨中只见衣服色泽深暗,约是他平常爱穿的雪青色常服。 看不出他面上神情,只觉他浑身上下透着低沉、落寞,与一些散不开的悲伤。 “殿……”阿年哆嗦道,“殿下,太傅大人来了。” 上官烨站在雨中不动,像在等着谁来迎接。 下午时分楚询去过宣政殿,跟他说起他们兄妹相认的事。 他不杀楚询,处处护着,只这一点楚璃就该明白他的心意。 他图的不是楚家权柄,不是大陈山河,否则他不会和楚询为友,不惜与拥护他的人对立。 从楚询相告那时起他便在等着,等楚璃主动去找他,他想,若楚璃爱他,必定会来破冰。 可楚璃没有找他的迹象。 于是他才主动提出晚上来怡凤宫用膳,他一路步行过来,一路行得缓慢,他奢侈地想,兴许会在路上碰见来接他的楚璃呢。 小阿璃做事风风火火,若爱他,肯定一刻都等不及吧。 然而,没有。 “殿下?”阿年见她不动,又抑着嗓音喊了声,急得他冷汗直出。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