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接口温言道:「仔细想想,剥皮香蕉此刻,是否像极了高居庙堂之上的昏君?也许他不愚昧昏庸,但却无心朝政,大权旁落,成为只懂得瘫在王位上的烂泥!当日夜回盪耳边的,俱是低声的诱惑、似是而非的谗言,他还能够保持多少的清醒?不用残忍无道、不用暴敛天下,只是这个状态就能逼走许多真心对他好的朋友!」顿了一顿,安敬天有些惋惜地问道:「你们便是如此,不是吗?」 狐狸的脸色已苍白,脑袋也已有些晕眩,安敬天的说话,便犹如巨锤般,一字一句狠狠敲击在他的胸膛。明明想要开口反驳,却知安敬天字句属实,他又能如何? 鬱闷怨愤之情堆积胸口,忽然间「哇」地一声,狐狸竟然伏地大哭起来,情绪彻底决堤:「烂香蕉你为何如此狠心,『狐狸的尾巴』难道不是我们一起实现的梦想吗,何以你竟然要逼走我们?我绝对不原谅你……我绝对不原谅你啊!」 安敬天神色已有些不忍,但清泠的双眸还是那边的晶莹剔透。他知道,虽然她没有表露出来,却肯定和狐狸一样的悲慟,可是清泠却一副静观其变的模样,他不禁大疑。 「小不忍则乱大谋,难道清泠的芳心之中已有定计?偏偏这妙计要施展,却必须先让人对剥皮香蕉彻底死心……」安敬天越想越有道理:「肯定是如此,所以她才能强忍被背叛的苦楚,而狐狸却有无法控制住的真性情,故而只能先任由他溃堤宣洩……」 「唉,剥皮香蕉你可千万别令人失望啊!否则哪怕狐狸原谅了你,清泠也绝不会原谅你的。」安敬天已看出端倪,却知道自己什么都不能说,也绝不该说。 忽然间,他便感觉自己与这氛围的格格不入。 推开门,夜凉如水,还有湖畔的呱呱蛙鸣之声,但蛙鸣虽响,却盖不过狐狸痛心的大骂:「还有、还有,你这个狠心的混蛋,最可恶是要我听着旁人说你坏话,却丝毫无法反驳哇!」 听着狐狸的哭号,安敬天内心软弱的一面,竟被触动:「被背叛的滋味绝不好受,可我一向把世事看的太轻,恐怕纵然被背叛,也绝对无法体会狐狸那种发自肺腑的悲慟。」思及至此,他不禁有些羡慕,不但羡慕狐狸,也羡慕剥皮香蕉。 「背弃伙伴,让他们如此难受,剥皮香蕉你可真是个十足的混蛋!可是,能有这样两位好朋友为你着想,为你流泪,你也无愧于此生了。」愣愣地失神半晌,他有些黯然的捫心自问道:「安敬天,见到如此动人的一幕,你这一匹孤狼,竟然也想拥有伙伴吗?」 低头想了一想,安敬天却骇然发觉,自己竟然不敢深思!于是他不禁苦笑:「唉,狐狸你可千万别再哭了,否则我又要质疑自己,孑然一身的过日子,又真的那么不错?」他的声音很低,很低,最后化为一声悠长的叹息,融入湖畔的清风之中。 夜半的波摩湖,波光粼粼,烟波浩渺。安敬天佇立于小木屋外,心中佈满愁绪。他静静地看着,却又发现这样一片寧静安详的美景,竟硬生生被他看出了忧愁之意。安敬天揉揉眼,他知道自己是真的被打动了。 「剥皮香蕉啊!哪怕之后你做了最正确的决定,让狐狸,让清泠都原谅了你,我也肯定要痛揍你一顿的!就当是为那令人怜爱又坚强的女性出气,当然了,还有令狐狸如此痛哭的惩罚。但假如你真的清醒,我下手也也肯定不会太重,因为我实在要感激你的,感激你……让我首次產生了对自身的反省。这一顿不轻不重的拳头,便是令我到孤单的奖励。」以安敬天的洒脱,明月,清风,湖蛙,无不为友,但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孤单。 哭声忽止。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