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蕾把手揣进兜里,搓了搓酥麻的手指。队伍暂时停在半山腰的平台休息,他们找了个石墩坐下,丛蕾装模作样喝了一口水,裴奕拍拍裤腿的灰,问道:“累么?” 她和裴奕离得近,几乎肩挨着肩,石墩就这么长,躲也没处躲,丛蕾拢了拢下巴,又想起自己已经没有双下巴了,说道:“不累。” 这一礼拜,裴奕对丛蕾刮目相看,不像有的女生认为打拳憨傻,忸忸怩怩,丛蕾能吃苦,军体拳打得漂亮利落,宋教官有时因为她的队练得不好而骂她,她也不为自己辩解,个中韧性连男生亦不可企及。 丛蕾为了不把天聊死,绞尽脑汁找话题:“怎么没在学校看见楚雀啊?” “她请假了。” “她生病了?” 裴奕道:“装病。” 楚雀娇气,伪造病假条逃了军训。丛蕾见裴奕对她的近况了如指掌,懊恼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丧气地说:“楚雀和冷千山分手了。” “我知道。” “哦,那你……”丛蕾想说,那你怎么看,又觉得这么问太僭越,毕竟是裴奕的私事,于是她生硬地转了个弯,“那你知道得还蛮多的。” 裴奕一下笑了。 丛蕾天然呆的样子配上那蔡明式的嘲弄语气,像一出自带反差的喜剧,裴奕肩膀抖动,她满脑门问号:“怎么了?” “没什么,也不算多,”裴奕掩着嘴,轻咳道,“没发现你这么可爱。” 丛蕾知道裴奕一向不吝于赞美别人,成绩好的他夸别人聪明,成绩差的人他夸别人勤奋,成绩又差又不勤奋的,他夸奖别人有理想。 基于三年来丛蕾对裴奕的观察,他这句话在她脑海里自动转码成了:“没发现你这么蠢。” 但奇怪的是,丛蕾并没有感到被冒犯,反而有种不知名的欢腾。 拉练结束,军训也迎来了尾声,最后一天全体成员会操,众人都被虐出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抱着宋教官哭成一团,丛蕾和他合完影,宋教官老气横秋地嘱咐她:“小丛,今后胆子大一点,想做什么就放心地去做,别总是人踹一步你走一步,我带出来的兵,不能怂!知不知道!” 丛蕾条件反射地想立正敬礼,她一开学能碰上宋教官,得到他的赏识,被委以重任,让她不再畏惧与人交往,是莫大的幸事,丛蕾真心实意地红了眼眶:“谢谢教官。” 两天后,高中生活正式开启,各个班的新生七零八落地聚在班门口,等待班主任的认领。孙韬百无聊赖地蹲着:“不是说七点半集合吗,咱们班主任怎么还不来?” 裴奕看看表:“还有十分钟。” “我都蹲累了,”孙韬发牢骚,“我就说不应该来这么早,我妈非得催我……我靠!” 他“嗖”地一下蹦起来,指着走廊尽头,瞅直了眼:“裴裴裴奕!” “干嘛?”裴奕莫名其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竟也没了声音。 走廊处进来一个高挑的女孩,穿着白色短袖和牛仔裤,秀腿颀直,腰肢不盈一握,上身凹凸有致,腰臀比例惊人,该胖的地方胖,该瘦的地方瘦,肩若削成,纤侬合度,舒展的身躯仿若南方优雅的山峦。 那是丛蕾。 她扎着简单的马尾辫,颅顶浑圆,下巴如尖尖的荷叶,肌肤吹弹可破。丛蕾不易晒黑,一天擦三道防晒霜,军训完,大家都黑了两个色号,更衬得她白润水灵。她五官明艳,偏偏气质内敛,似乎不太习惯被人围观,眼眸淡垂,十指相扣,眉梢间浮出稚弱的妩媚,当真是温香软玉,盛世花开。 所有人的眼珠全黏到了她身上,丛蕾艳冠群芳,让其它女孩都失了颜色,她骨胳条件本就优越,吴教练花了大功夫给她塑形,脱下了旧扑扑的迷彩龟壳,丛蕾匀称而丰腴的身材一览无余,仿佛破茧成蝶的明星。 裴奕自然知道丛蕾漂亮,却不知她会一天比一天更漂亮,长长的走廊里没有人说话,像是怕惊动了她的美。丛蕾被看得毛毛的,努力让自己忽视别人的目光,心想说不定冷千山又惹出什么事连累了她,直到班主任出现,拿着花名册通知众人:“大家先排好队,我们今天按学号分桌,要是同学们有别的意见,可以来办公室告诉我,再做进一步的调整。” 丛蕾脑里蹦出一个成语:否、极、泰、来。 她一定是被幸运之神眷顾了,所有的心愿都唾手可得,班主任依次念道:“……下一个,裴奕,你的同桌是……” 丛蕾默念:“丛蕾。” 老师说道:“丛蕾。”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