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世纪那么长,才听见敲门声。 李曼青赶紧扶着肚子去开门。只见门外的季云喜,依然是一身黑色西装,本就高瘦的身形,显得愈发瘦了。他两手提了些东西,有纸盒子装的芝麻糊和豆奶粉,还有红色塑料袋装的水果,满满两手,得有十几斤重。 曼青愧疚得不敢看他,局促的招呼“季老板您好”,下意识就要帮他接过来。 季云喜皱着眉,那个“您”真是怎么听怎么别扭,但也不出声,只微微避开手,侧身进了门……又是自己开车来的。 “老板。” 季云喜正别扭唐丰年家小寡妇的“您”,突然听见有人叫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那个声音。院里的葡萄架在一进门的右手边,他进门视线只看正前方,要顺着声音看人,就得往右转转身子。 只是,等看到那人,他的身子就顿住,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是……唐丰年?!以前逢年过节慰问工人的时候,他见过那小伙子,挺年轻精神的,后来人死了身份证上他也见过。 他下意识就回头看那小寡妇,见她挺着大肚子跟在自己身后,脸色又红又白的不自然,也不敢与他对视……当然,她从来就不敢跟他对视。 “老板,我是唐丰年。” 季云喜心头大骇,面上却只抬了抬眉毛,一步不差的把手里东西稳稳的放石桌上,可能是东西太沉了,窄窄的塑料袋勒得手掌酸疼,他慢条斯理的揉了揉。 揉了揉。 又揉了揉。 李曼青怀疑,他揉着揉着就会照头脸给唐丰年一拳……她不忍看,闭上了眼。 不过,季云喜并未打人,只咬着腮帮子,上上下下打量唐丰年两圈,又点点头,意思是“原来如此”,或者“小子你等着”?反正李曼青上辈子就是不爱出头的性子,什么事什么人,不惹到她头上时,她都事不关己。 但唐丰年不是外人啊,是她孩子的爸爸。 李曼青又睁开眼,正要替不出声的男人说个“开场白”,唐丰年就自顾自走到季云喜面前。 “老板,对不起,因为我的意气用事给矿上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失。”言辞恳切。 季云喜咬咬腮帮子。 “那林友贵和杨宝柱呢?”这是确定他们也活着了。 “在深市,没回来。”挣扎了一下,他还是实话实说。 李曼青松了口气,现在已经知道整件事是他们撺掇的了,他能实话实说就是认清了原则问题。 这不是发善心的时候,也不是谁弱谁有理的时候,那么大的损失,人家季老板才冤呢。 季云喜挑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那天,听见上头有石块掉落,我们就出了矿井,大家都想下井,又怕真出事,留在附近观望,后来真塌了,矿上到处找我们……一时想岔了,到后面见家人拿了赔偿金,愈发错上加错。” 季云喜不说话,似乎是在判断他这套说辞的真实性。 “后来,我们去了外地,都不知道矿上停工的事,直到前几天我回来,才听说……没想到给老板造成这么大的损失。对不起。”他深深的鞠躬。 这是实话,他只是猜到上头可能会罚煤矿的款,没想到能严重到这种地步。要早知道他肯定就回来了,也怪他,因为个莫名其妙的梦就疑神疑鬼,偏要跟小妻子赌气,搞得现在骑虎难下。 但站出来承担总是没错的。 只是,苦了她和孩子。 他看着李曼青的眼神就满是愧意。 季云喜自然看见了,心内愈发不舒服,但依然不说话,冷冷的,死死的盯住他。 电光火石,仿佛有什么一触即发。 突然,“嘭”一声,李曼青还没反应过来,唐丰年就踉跄了两步。她想要上前劝说,但肚子太大不好往前凑,其实最主要是心里知道,他们仨干的“好事”,挨打都是轻的。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