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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


不四处乱飞,有点小洁癖,自己掉了羽毛,会自己叼走,平时他们都不爱锁着它。灰鹦鹉歪着头,看了看徐西临的脸色,随即扇着翅膀落在了他胳膊上,把机灵的鸟头往他肩膀上一搭,毛还炸着,很是嫌弃地亲近了他一下。

    徐西临忍不住苦笑——现在,全世界只有一只鹦鹉知道他不开心。

    他深吸一口气,从旁边坚果盒里抓了两颗花生喂了它,一抖胳膊,让它飞了。

    窦寻正在擦头发,看见徐西临进屋,就低下了头。

    如果说窦俊梁往他身上浇了一盆烧红的铁水,徐西临方才不易察觉的躲闪就是在那盆铁水上覆了一层冰,一冷一热,一来一往,在他身上黏了一层牵骨连肉的铁牢。

    然而面对窦俊梁的时候他刀枪不入,徐西临一个眼神却能让他万箭穿心。

    窦寻有些不通人情世故,但他一点也不傻,无论徐西临对他怎么好,怎么黏,他都知道徐西临的底线——徐西临始终觉得他们俩这种关系是见不得光的,他是醒着沉沦,沉到有一天喘不上气来了,说不定就仓皇逃走了。

    徐西临望楼下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地关上门,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窦俊梁那有几张照片,”窦寻说,“应该是在楼下偷拍的,不算很清楚。”

    徐西临方才被灰鹦鹉无声地安慰了一番,总算能打起精神思考了——有人拍照,拍完交给了窦俊梁,说明应该是窦寻那边的事,什么人会没事跟踪窦寻一个普通学生?

    没等他思考出个所以然来,窦寻就直接揭晓了答案:“八九不离十是他那智障老婆干的。照片上的场景应该是夏天,我记得周围邻居有几家装修的,可能是跟在装修队里混进来的——窦俊梁的面子就是天,他就算偷偷找人弄死我,或者弄死他的后老婆,也绝对不会把这件事透露出去的,你放心吧。”

    窦寻三言两语把徐西临从“全世界都知道了”的恐惧中捞了出来,一瞬间,徐西临确实松了口气。

    然而很快,他就听出了窦寻这话里的讽刺。

    “就算偷偷找人弄死我”和“你放心”放在一句话里,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徐西临不知道窦寻又钻了哪只牛的角,他舔了一下嘴唇:“豆馅儿……”

    窦寻蓦地站起来:“我回屋了。”

    真让他回屋这事就大了,徐西临训练有素地一抬手反锁上屋门,堵着窦寻没让走。

    两个人静静地僵持了片刻,徐西临小声解释:“我没有担心那个,我有点担心你。”

    窦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目光相接的时候,徐西临下意识地想躲开,因为觉得窦寻看穿了他的畏惧和软弱。随后,他梗着脖子将这一点畏惧死死地盖住,拉起窦寻的手,声气和缓地说:“一切有我呢,不管你爸说什么。”

    窦寻听了这句话,先是木然僵立片刻,随后神色到底还是软和了下来,徐西临就抱住他的腰,凑在他耳边一下一下地亲他,哄着他到床上去睡。

    关了灯,谁也没睡着,徐西临数着窦寻的呼吸,窦寻则脑子里满是徐西临闪动的眼神,两人同床共枕,两处心事。

    第二天天没亮,徐西临就起床把那份丧权辱国的协议改了,传到移动硬盘里拷好,准备带到学校去。一回头却发现窦寻已经起来了。

    徐西临随口问:“今天有事?”

    不怪他多此一问,因为窦寻这一段时间基本没什么课了,剩下的主要任务是毕业设计和相关实验。而拖延症这种大学生流行病在窦寻身上连一点踪迹都看不见,好多人都还没进入大四的状态时,他已经有条不紊地利用暑假梳理好了思路,打好了大纲,开学以后一天没浪费,回学校做实验记录数据,至今,别人的中期还遥遥无期,他已经写得七七八八了,没事就不太往学校跑了。

    窦寻“嗯”了一声:“有个面试。”

    徐西临关电脑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你不是已经拿到保研了吗?”

    窦寻随口搪塞:“实习。”

    徐西临:“什么职位?”

    窦寻迟疑了一下才说:“医药代理。”

    徐西临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窦寻本来在读研和工作之间举棋不定,现在终于在窦俊梁的逼迫下做了选择——窦俊梁凭什么以为他可以对自己的事指手画脚?徐西临又为什么总是不能放下心来?

    不就是因为他是个身无长物的穷学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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