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套华美的禅衣穿在悲弥塔莎的身上美得神圣,厚重的颜色也掩盖不了她的姝容,她只是静静地跪坐在那里,双手自然交握摆放在大腿上,姿态便端庄矜雅一如佛前的莲华。 阿玛拉站在大殿的最后方,身边站着神色木然的泽维尔,远远地看着跪坐在高台之上即将奔赴死亡的悲弥塔莎。 阿玛拉知道泽维尔心中在怨怼她,但是她并不在乎,她为了活下去,连一母同胞血脉相连的双生姐姐都牺牲了,又何必害怕牺牲多一个不过肌肤相亲的男友?她骗过无数人来这个小镇,就是为了在姐姐献祭之前找出可以取代自己的人,让自己逃脱成为下一任神女的命运。 阿玛拉这个名字,是悲弥萨亚在离开小镇的时候,塔莎亲自为她取的,意为“永恒之美”。但是阿玛拉总觉得,或许叫做“苟且偷生”更为妥当。 踩着无数人的尸骨而活下来的阿玛拉,说的不就是她? “鬼首祭,开始。” 伴随着大祭司庄严的宣誓,四周的诵经的祭司突然拔高了音量,咏唱经文的声音如冬雷震震,万鼓齐鸣,一声声震荡着听众的耳膜,令人心神激荡。 身披黑袍的老者神情僵木的走上前,他的面前摆放着一个巨大的木箱,由无数齿轮和木条砌成了正方体的形状,木箱上贴满了符文和封印的咒术,深红色的符文从箱子一直蔓延到地板,铺满了整个祭台,只有箱子两侧、祭台的下方有开启箱子的机关。他一挥手,两侧的黑袍祭司便开始拆解机关,伴随着齿轮咬合时咔嚓的声响,一个完整的正方体木箱逐渐拆分成各种形状的木块与木条,逐渐露出了一个被巨大的“井盖”遮掩着的“古井”来。 林夕带着叶青躲在穹顶的光影里,看着那井盖上足足比箱子多出两倍的符文和咒术,她是真的信了这里的黄泉很凶残…… 啧,连丧心病狂的祭司和小镇居民都怕得要死要活,这黄泉的意识是又多残暴啊? 黄泉的封印解除,林夕能感觉到整座大殿的空气都变得压抑逼仄了起来,像是某种沉凝的气体瞬间溢满了整个空间,让人有些喘不上气来。林夕一眨不眨地盯着苦痛之坑,她发现那个充当井盖的木料居然是神树的枝干,即便被人从树上剥离,它还是有着玛瑙一样盈润剔透的光泽。但是当封印减弱了一部分之后,苦痛之坑的动静就开始越来越大,四面无窗,所有人的耳中却传来呼啸的风声,隐隐夹带着郁怒的低吼,就像是来自深渊野兽的咆哮。 井盖开始震动了起来,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震动越来越大,井盖的边缘甚至发出了“咣当咣当”的声响。 “取首——”苍老嘶哑的嗓音在声嘶力竭的低吼下显得格外凄厉,像是指甲刮擦黑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刺耳又令人烦躁心焦。 大祭司话音刚落,一直站在悲弥塔莎左右两侧的黑袍人立刻举起了手中弯弯的袖刀,刀柄上的红宝石华彩璀璨,倒映着血光。 “啊——!!!” 在队伍最后头的阿玛拉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她像是不忍直视一般狠狠地扭开了脑袋,整个人蹲在大殿的角落边上瑟瑟发抖。 悲弥塔莎的头颅滚落在地上,头颅和脖颈的断裂处没有鲜血溢出,平整光滑,只能看见原本脖颈的地方有一个作为关节一样活动的拳头大小的瓷质小球已经被刀刃劈碎了。那滚落在地的头颅依旧凝固在那样无喜无悲看似悲悯实际麻木的表情之上,五官清丽娟秀一如山间的栀子花。 一滴污秽腥臭的血液,悄无声息地从高空中落下,滴在悲弥塔莎的眼睑上,让她蝶翼一样浓密的眼睫毛微微一颤。 五官精致的骨瓷头颅安静地躺在地上,在大祭司低声念完一段佛经,伸出手打算去触碰它时,头颅却倏地一下睁开了双眼。 猩红的、浑浊的、仿佛散发着污血恶臭气息一样的眼睛取代了塔莎蜜色的双眼,连带着塔莎圣洁清丽的五官都显得格外诡谲扭曲了起来。 这双仿佛埋藏着万里尸骸的眼睛直直地对上了躲在穹顶阴影中林夕的双眼,它的嘴唇突然用力地裂开一个笑,这个笑容太过用力,几乎是硬生生将偶人僵硬的嘴角拉扯到鬓角,连带着口腔也完全碎裂,于是,骨瓷制成的人头立刻因为这个笑容而一点点地蔓延上碎裂的纹路来。 “莱娅——?!”大祭司几乎是惊恐绝望地嘶喊出这个名字,“不——!是谁取下了始神的头颅?!” ——“大人,始神是什么?” ——“是最初,和最后的神,她会一直存在,直到永恒。” 一切因为她而开始,一切会因她而结束,在地狱中永世不得超生,也是一种另类的永恒。 整个大殿突然响起了稚嫩而扭曲的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