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章莞尔,他靠着躺椅的扶手,一边说话一边握着司年的手,摩挲着他掌心的纹路和圆润的指尖。他总喜欢做这样的动作,仿佛把玩的不是恋人的手而是某样艺术品。 司年有时会拍开他的手,有时也会纵容他,譬如此时此刻。他浑身发懒,也就任由段章去了。 “我有个疑惑,你们妖界的排名是怎么排的?我听说过几个名字,可其中却没有你。”段章道。 “你这是在为我打抱不平吗?”司年挑眉。 “我只是觉得好奇,如果商四都只能行四,那第一是谁?天帝吗?” “天帝才不会搞这些无聊的玩意儿。” 司年知道段章指的是什么,在旧年的四九城里,甚至是四九城外,不了解详情的人都以为大妖们以实力排行。 但其实这只是误传。 “会有这个排行,仅仅是因为他们的名字里恰好都有一个数字,或是数字的谐音罢了,叫起来顺口。”司年谈起往事时,心里还是觉得有点不爽,因为他不在这个排行里的唯一原因是他跟商四撞了。 最早被这么叫的当然是商四那个老不死,大家都叫他四爷,辈分小的就喊他四爷爷,于是其他妖也沿袭了这个叫法。 无淮子行五,有人叫他道爷,也有人叫他五爷,司年觉得他应该祖籍五道口。 西区原先那位行六,因为名字里有个“陆”字,所以大家都叫他六爷,本名反而无人知晓。 都广之野的凤凰行九,名叫九歌,因为辈分小,所以都叫他小九子。 鹿十行十,这纯粹就是一个打酱油的。 司年的“司”谐音是四,他初来北京时,还有妖怪暗地里管他叫“小四爷”。屠夫听闻后只有一个反应——小你大爷呢。 这大概是他跟商四互看不爽的最初的原因。 简而言之,这所谓的排行只是一张简单的亲友列表。如果单纯按照武力值来排,司年应该排在无淮子之前,鹿十得挤出百名开外。 段章不禁好奇:“他真的这么不禁打吗?我听金玉说,他也是镇守一方的大妖怪。” 司年道:“他在蜀中守阵,最大的原因在于他的出身,就像无淮子之于鹤京。鹤与鹿一族一向是好朋友,鹤京矗立于碧海之畔,而白鹿隐居在山林之中。当年我还在鹤京的时候他曾跟着长辈来京中拜访,一群白鹿里就他仙气儿最重,结果别的同伴都在参加春华集会,他在秘密兜售人间淘来的春宫图。” “他没被发现吗?” “没有,因为我也在。” 司年有没有躁动的青春期呢,也有。在整个鹤京传承了上万年的爱美传统的影响下,司年是一个极端的颜控,他从不以外貌去评判别人,但美就是美,丑就是丑,而他对不如自己长得美的异性或者同性产生不了任何兴趣。 有人说有趣的灵魂和好看的皮囊不可兼得,可司年也没有碰上多有趣的灵魂,于是他的整个青春期,都是自己坐在树上看风景。 这其实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 直到有一天,鹿十卖春宫图卖到了他家门口,他的原话是这样的:“这位树上的仙子,要图吗?” 司年还以为他卖的是普通的画,直接拒绝了。鹿十好一通解释,用了一大堆暗语和莫名其妙的形容词,成功引起了司年的兴趣,于是他接过来一看—— 人类长得真丑啊,身材也不好。 司年以极大的毅力保持着镇定,目光再度扫过鹿十时,已经饱含深意。他随即给鹿十指了条明路,让鹿十把画卖给无淮子。 无淮子那时还没当道士,是个正儿八经的鹤京太子,给太子看春宫图是件很刺激的事。圣洁如鹤京,也是时候接受一点世俗文化的洗礼了。 最终,无淮子和鹿十成为了朋友。 司年其实不是很懂他俩到底臭味相投在哪个方面,因为无淮子最后当了道士,除了喜欢倒卖丹药、街头算命,内心看起来也没有那么污黄。 鹿十则一直自称是司年的朋友,扯着司年的虎皮吓唬过很多妖,否则他一定活不到今天就被打死了。 段章不曾想过他还有这样的一段少年时光,听起来像发生在阳光明媚的午后,叫人忍不住会心一笑。他虽然有所嫉妒,可他又很庆幸,司年还有这样的回忆。 “这么说来,你是三个人里唯一一个脱单的?” “小朋友,你看待问题的角度很清奇啊。” 司年听他这么一说,也才反应过来。无淮子贵为太子却把一生都奉献给了他的修道事业,鹿十向往情爱却因深山守阵成了脱单困难户,反而是司年,竟然正儿八经的跟一个人类谈起了恋爱。 真是造化弄人。 两人说着说着,就躺到了一起。段章从背后抱着司年,什么都不做,只是躺着就很惬意。但段章毕竟是人类,即便是夏天的夜晚,在外头躺一个晚上也会着凉,于是十点半司年就跟着他回房了。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