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怀中取出一张纸笺,“今日酉时,不知何人将此物挟带予属下,事关机密,还请圣上一阅。” 连佑取过笺纸,展给应德帝过目,天子本有些恍惚,眼光扫过面色倏凝,霍然夺过笺纸,手渐渐颤抖起来,齿缝中迸出两个字。“六王?” 吴王与柯太傅入耳,惊疑相视,俱是大震。 天子长吸了一口气,半晌后沉定下来,将笺纸交给近臣,对翟双衡道,“此信如何到你手上,仔细说!” 翟双衡不敢有一字稍缓,立时将经历述说了一遍。 吴王当下跳将起来,恨道,“我就知道老五的蠢脑袋绝没有这般计量!原来是老六,这王八蛋一定是记恨当年旧事!” 柯太傅略为冷静,察看笺纸后道,“此人笔力柔弱,似女子所书,可能知晓周将军会遇刺,才选择向翟中郎将示警。” 吴王激愤交加,“这人既知阴谋,为何不早揭出来,而今乱贼入城,示警还有何用!” 柯太傅仔细扫了两眼,见应德帝亦有所思,才道,“吴王稍安勿燥,依臣看来,此笺并非无用,既是提醒圣上警惕六王一党,以免受其蒙蔽,作出不智之举;另一则也有劝诫坚守之意,或许来日会变化?” “勤王诏书都递不出去,还能有什么变化。”吴王话说出口才觉得太过丧气,转为骂道,“我就说怎么事情接连不对,传诏的路子全给叛党截了,都是老六在搞鬼,皇兄当年就不该留下这小杂种!” 事涉宫闱,柯太傅不便评论,只道,“吴王勿燥,逆贼不得人心,天下亦不乏忠于陛下之臣,只要坚守下去,定有转机。” 弄清了乱相的根由,应德帝的脊背重新直起来,又成了握持天下的帝王,他沉沉道,“老六无非是怪朕坐了帝位,不知处心积虑的谋划了多久,既然如此,朕倒要看一看,这万里山河,到底该落于谁手!” --- 第101章 心如絮 西南尸军诡邪可怖,比叛军还恐怖十分。叛军还是血肉之躯,尸军却无知无痛,如恶鬼倾出,残杀一切生者,所过之处皆成鬼域,百里不见一人。 可想一旦益州城破,中原将面临何等惨景,恐惧与焦灼让天下人都在关注,叹息益州百姓陷于水火之中,必定惶惶不可终日,然而益州城外的酒肆,却每日都有络绎不绝的异地来客。 酒肆的伙计站在门楣下,热情的招呼一群风尘仆仆的路过汉子,“各位英雄也是来帮忙守城?益州父老感激不尽,请进小店歇一歇脚。” 打头的汉子膀大腰圆,一双环眼宛如力士,粗声回道,“歇什么歇,爷们先去砍几个尸兵再说。” 伙计的嘴角生了个痦子,口舌也颇为伶俐,“英雄们有所不知,此刻进不了城,一开战益州就城门紧闭,必要等战事停了才许出入。” 汉子意气一挫,颇有些不快,“爷好心来帮一把力,怎么还不让进城?” 伙计赔笑着解释,“英雄休恼,这不是叛军还未平定,恐有细作作乱,不得不如此安排。等入城后英雄们到城南寻一位姓虞的都尉,一切自有安置。” 一群汉子见得如此,依言踏入酒肆歇息。 酒肆不大,人坐了不少,都是外来的江湖客,当下就撞见了熟人,环眼汉子一乐,“这不是楚天盟的赵舵主?何时到的?” 西角几个汉子登时站起一人,惊喜的拱手,“秋山堂的李护法?可是巧了!我等比李兄早两柱香,方点了些酒菜,正好一道。” 他乡遇故友,两帮人都笑了,拼桌坐下叙起话来。 一角正在热闹,酒肆门口又踏入一个端秀的女子,带着一把粗布卷裹的长剑,屋角一个浓眉虎目的三旬男子不经意的抬眼,两下目光一碰,俱是一怔,男子脱口而唤,“沈姑娘?” 女子容色微变,片刻后方道,“陆大侠?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原来女子正是叶庭的女徒沈曼青,男子是鲁地的豪侠九纹戟陆澜山,二人曾受左卿辞之邀同赴吐火罗,自不陌生,陆澜山欣喜之下,立时邀了同坐。 沈曼青因自身遭遇意外之变,全然不想与故人接触,奈何不好推脱,唯有勉强坐下来。 陆澜山性情豁朗,粗中有细,坐定后见她态度疏离,神情略异,猛然想起沈苏二人共争侯府公子左卿辞,又遭其弃婚而去的种种传闻,顿时明白过来,他咳了一声,体恤的避过旧事,“听闻殷兄率正阳宫三百精英在益州苦战,沈姑娘也接到了门派通告?” 沈曼青掠了掠鬓发,没有正面回应,“我是有事来此,陆兄呢?”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