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船仍未罢休,继续向对方压去,赤舟躲了两次仍未摆脱,江上骇浪翻涌,黑舟坚实阔硕,一旦相撞,赤舟必是沉舟灭顶,岸上的看客都惊骇起来。 怒潮激迭,浪卷如山,两艘船均在摇晃。 黑船船头的黑衣青年执旗而立,脸庞杀意分明,正是武卫伯之子时骄。 赤船上的号令者是楚寄,他是个端正潇洒的青年,此时衣衫俱湿,惊怒难当。 楚寄出身宣州楚氏,曾在水军历练数年,如今代叔父英宣伯来掌理钱塘事务,尽管也知其中难为,却没想到对头骄横狂悖,竟当着万众观潮者冲舟。 看似江上两舟之争,实为两方重臣的势力相斗。 钱塘是武卫伯家族之地,宛如私有,连地方吏理政都要上门求询,剑南王逆乱受诛后,武卫伯接掌了益州,控蜀中,掌西南,按说实权更盛,不料天子下诏,将钱塘划予英宣伯管治。武卫伯因而大怒,认定对方在御前做梗,将楚氏一族恨之入骨,来接管的楚寄自然成了眼中钉,武卫伯之子时骄年少骁勇,心气正骄,这次决意拼着受责,也要让对头沉尸江底。 无边的激潮飞卷,天地为之一青,楚寄亲见一个大浪将黑船抛起,当头直迫而来,避躲已是不及,眼看万事皆休,忽然间同伴骇叫起来,举手指处,江面居然现出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英越如风的男子,青色的身影空灵如龙,穿潮踏浪而来。 楚寄来不及再看,他的视野骤然暗下来,凌空而下的黑船如泰山倾压,遮去了整个天空,带来一种令人恐惧的威慑,他大声呼喝同伴避后,心底已满是绝望。 然而一刹那间,楚寄似乎出现了幻觉,船头多了一个青色的身影,船身如受万钧之力,蓦然一沉,江水就要漫过舟沿,青影忽然拔纵而起,一掌印在黑舟船首,偌大的黑舟轰然斜移,足足错开了数丈,赤船骤然一轻,乘浪而起,被潮水卷荡而远。 浪涛一起一伏,两船拉开了十余丈,赤船上的人死里逃生,无不手脚发软,楚寄冷汗涔涔,无暇顾及其他,急唤船工立即向码头驶去。 黑船上的时骄错愕又愤怒,不懂船身怎会突然偏移,他见猎物要逃,如何甘心,喝令船工疾追,黑舟桨多,眼看又要赶上,楚寄大急,却见立在船尖的青衣男子摇了摇头,折了一方木板随手一弹,黑舟十余枚船桨一刹那齐折。 楚寄看得目瞪口呆,等回过神,青衣人已如神龙隐去,天地间惟余白浪起伏,无尽的潮水翻涌。 失桨的黑舟眼睁睁看赤舟靠上了岸,时骄气得狠狠将黑旗揉成一团,甩在了江潮中。 观潮节过去了,那一场短促的冲突却如江潮涌遍了钱塘街头巷尾,久久不歇。 武卫伯与英宣伯的争斗并不新鲜,而今逾演逾烈,几乎对撕,从官吏到市井无不议论,然而有时越是冤家,越易聚头,这一日武卫伯府的时骄在楼外楼的三层宴客,英宣伯府的楚寄在二层会友,双方几乎同时踏入酒楼,可谓不巧。 时骄面色一冷,随行者也无一开口。 楚寄较时骄略长,处事也有几分手段,否则也无法在时家把控的钱塘立足,驭舟弄潮是为了一长楚氏声名,尽管险遭不测,目的还是达成了,此时如没事人一般,“今日可巧,时贤弟也在此会友?” 以时骄的少年盛气,不理不睬才是惯例,不料这次竟然破了例,“不错,楚兄来此所会何人?” 楚寄打了个哈哈,“几位好友曾在弄潮时为我助威,得了空就在此设宴相谢罢了。” 时骄的脸更冷,却又道,“楚兄朋友多,不知当日相助的是哪一位。” 当时受挫得莫名奇妙,时骄事后检视船首,赫然发现一个铁镌般的掌印,他遍询府中高手,都道不可能有人凭一掌却舟,为此疑惑良久,而今见了对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