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在她面前,将她提起来抱入怀里,俯身为她穿鞋袜。刘泠搂着他肩,眼中有了得意之意——她就知道,每当她露出这种“天地茫茫,我自孑然一身”的空落眼神,沈宴都会被她打动。 屡试不爽。 沈宴的气息,扑在她脖颈上,让她瑟缩一下,“你母亲当年,是被你父亲谋杀的。广平王妃并不知情。” “……嗯。”刘泠埋在他怀中,懒洋洋的,小猫一样,乖乖应了一声,如此柔软。 “听我说,”沈宴让她抬头,看自己的眼睛,“你母亲,不是你害死的。在你走之后,你父亲见过她。这些年,你父亲一直瞒着你这件事,也瞒着王妃这件事。他把过错推在你身上,为了证明他和王妃的清白。但他们并不清白。” “我知道,”刘泠说,“沈宴,我全都知道。” 她怨了这么多年,怎么会不知道呢?她一直很清醒。 “所以你不该为你母亲的死买单,你只是被你父亲利用。” 刘泠摇头,“我是害死我母亲的人之一,我知道。”她笑一声,“我一直觉得我该死。” 她这样说的时候,下巴磕在沈宴肩上,越过沈宴肩头,看到湖心站着的她母亲影子。刘泠已经长成了十五岁的姑娘,不,马上就十六了。她母亲还是那么年轻,那么柔弱,和当年一模一样,站在湖心,泪眼朦胧,向她伸出手。 “那你为什么不去死?”沈宴温和地问她,盯着她的眼睛。 刘泠与他对视,“我觉得,我母亲不愿意我死,她想我活着。对吗?” “对,”沈宴说,“你是好姑娘,我也希望你活着。知道吗?” 在一弯又一弯的黑暗中,遇到干旱洪涝,地震火灾,刘泠不停地打滚摸爬。一次次被打倒,又一次次站起来。死多么容易,活着才艰难,又因艰难而珍贵。在不停的天黑天亮中,在日月轮回中,咬着牙,不住地走下去。满地都在山塌海啸,天空却有明月照耀。她顶风前行,总有一天,她站在山巅,抬头看到光明,看到有人在等她。 刘泠没说话,看他伸手到她眼下。 刘泠说,“我没有哭。” 沈宴“嗯”道,“哭一个吧,让我欣赏一下。”不必忍着。 “……”刘泠被逗笑,嗔他一眼。 在拥抱中,刘泠听到沈宴沉郁温和的声音低低传来,那几个字,被他说得荡气回肠——“我最喜欢你,最放不下你。” 刘泠笑,温温地笑。她笑得浅,笑得淡,笑得半是无忧,半是哀伤。同时,水珠落在沈宴手中。她湿了眼眶,说,“我知道你放不下我……毕竟我这么完美。” 她骤然俯身,亲吻沈宴的手。 片刻,沈宴抽了抽手,没抽出。他被她弄得发笑,“可以了,正常一点,有人看着。刘泠啊,别像小狗似的舔我。” 刘泠抬起水润的眼睛把他望着,望得他心中一团火烧起。她说,“再一会儿。” 再一会儿吧。 让我多和你在一会儿。片刻都不分离,刹那都不相别。让再见和再见之间隔上天南地北的距离,让我和你之间亲密无暇。 再一会儿吧。 让永远这么美好,让永远变得永远。 清辉雪光照着这对痴傻的有情男女,他们在冰天雪地中相拥,等世界沉沦。 ☆、第69章 回京 寒夜十分,将刘泠安顿好,沈大人离开了郡主的院落,回去王府中为一干锦衣卫安排的客居。他入了院子后,就有锦衣卫来向他汇报如今的情形,一路跟着他进了屋。等沈宴喝口茶,属下问,“沈大人,广平王府的旧事,就查到现在这样,不再追查了吗?” 显然,广平王和沈宴之间的约定,锦衣卫这边已经知情。罗凡等人已经收拾证据,准备适时毁掉。其实证据真不多,毕竟过了那么多年,当年明显的证据,广平王早就销毁得差不多了。罗凡心中感叹:沈大人这未来女婿当的,还帮岳父清扫战场……太敬业了。 沈宴放下手中茶,漫声,“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