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说,这幅画叫“光”。 池安安画得很快,也很专心,她第一次画这幅人物素描是十七岁那年,她在他公寓里翻到他的相册。陆岩不太爱笑,更不爱拍照,也只有聚会或是什么重要场合要拍合照的时候,他才会站在镜头里。所以那本陆岩的私人相册让她如获至宝。 其中有一张照片,在后来的日子里成了池安安又疼痛又美好的记忆。照片里,陆岩穿着白色衬衫,冲着镜头的方向笑得开怀,露出洁白整齐的牙,乌黑的眸子微微弯起,那视线仿佛能穿透照片,直直把人给擭住。池安安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笑容,简直一见倾心,当即就打了鸡血般拿起画笔画纸就临摹起来。 那时候她的功力还不到家,轮廓虽清晰却画不出那种让她心跳加速的神韵。画完了怎么改都不对,就泄气地伏在桌子上,结果一趴下,没多久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池安安现在反倒羡慕起那时候能吃能睡的,虽然当时她为自己的睡着感到极度后悔。因为等她醒过来已经被陆岩搬到了客房的床上,她跑去问男人要自己的画,却见他气定神闲地坐在沙发上翻报纸,悠悠丢来一句:“扔了,全沾的你口水。” 她当时为此生了陆岩很大的气,他人不是她的就算了,连张画他都要扔,简直太过分。 而此刻的池安安,放下画笔,看着纸上那灿然的笑容,却只轻声嗤笑,就算留得下画又怎么样? 这感情简直就是一种执念,根深蒂固得让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变态。 不过算了,她变态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打车回到酒店,池安安早已饥肠辘辘,本打算回到房里叫客房服务,结果却在房间门口遇到位不速之客。 男人叼着烟靠在门边,身形高大,衬衫松了两颗扣子,单薄的唇看到池安安的那一刻轻轻勾起,而眼神里传达出的信息却很危险。 池安安刻意无视这尊大神,拿出门卡一刷,门应声而开。只可惜她的手还没触上门把,就被人拉近怀里,门一开一合,池安安再回神,后背正抵着门的内侧,而眼前,正是江哲如雕塑一样棱角分明的脸。 “池安安,你在这里做什么?” 池安安被江哲圈在势力范围内,光线都给遮住。 又是一个变态,池安安想。 “你都上门了,不知道我在做什么?”池安安拍他的手臂:”松开,我快饿昏了,要叫客房服务。” 她正想弯腰避开他,却被他重新按了回去。肩膀撞向门板疼得池安安呲牙,他这暴脾气真简直了。 “你好了伤疤忘了疼了是不是?谁特么在我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指天发誓自己再不回来犯贱的?” “你要把我摁死在这里就能消气你就摁着。”池安安抬眼:“反正我欠你的。” 江哲望进池安安静无波澜的瞳仁里,片刻后,低咒一声。他退开,虎着脸进屋坐到沙发上去了。 池安安笑着抽了菜单打电话叫服务,接着倒了杯冰水递给江哲:“现在都真正的大叔一个了,脾气还这么臭。降降火,看你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头发。” 江哲睨了她一眼,但还是接过水杯,仰头喝了下去。 江哲早些年入伍当过兵,之后才回来接手父亲的生意,宋暖因此老喊江哲军痞。不过池安安觉得,江哲骨子里头的不是痞气,而是匪气。连他的头发都应了这脾气,一点都不服帖。奇怪的是池安安一直都不怕他,反倒特别怕闷声不响的陆岩。 “大叔,我还是比较喜欢你以前染着一头红毛招摇过市的感觉,做了生意,一年比一年人模人样了。” “少给我混。”江哲挡开池安安想要摆到他脑袋上作祟的手,语气不善。 “那你想知道什么?”池安安在江哲面前的茶几上坐下,支着头对上他棕色的眼睛:“你问,我一定老实地回答你。” 江哲放下水杯,抬手捏住池安安的下巴,倾身,然后一字一顿地问:“池安安,你对他就这么不肯死心?” 这是一个好问题,池安安想。 他有女朋友的时候,她问自己一遍;他刻意拒绝她亲近的时候,她问自己一遍;他揉着她发心说你不懂的时候,她问自己一遍…… 于是这个问题在嚼烂在她心里,答案却还是始终如一。 “我……” 池安安方要开口,江哲却已先放了手。 “算了。我吃饱了撑的自找没趣。” 男人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又点了一支烟: “我知道答案,早就知道。”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