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己屏气时脖子上的静脉走势会变得明显。 崔翕闻却发现了,他努力地放平自己的嘴角,装作若无其事。 林嘉翊的活跃迅速提高了场上的运动强度,余枢启第一个体力告罄,站在白线边缘俯身支着膝盖气喘吁吁。 余君药看着好笑,对父亲晃了晃保温杯,示意他过来喝水。 可怜的老余教授大约真是筋疲力竭,连拧开保温杯的力气都没有,余君药一边为父亲倒水,一边说:“这是逞的什么强?回去妈妈准能笑话死你。” 余枢启将杯中水一饮而尽,走到身后椅子前坐下,才笑:“难得玩一下。” 她正准备再说什么,忽然觉得眼前一黑。 正做加速圆周运动的篮球已经近在咫尺,直冲余君药的脑门而来。 遵循躲不过索性闭眼的原则,余君药迅速准备好迎接额上剧痛。 预想当中的猛烈撞击并没有袭来,她只感受到额头轻轻地磕上一片温热的衣襟,接着就是冰泉似的气味涌入鼻腔。 头顶崔翕闻的声音像是惋惜般: “小余大夫,怎么能这么缺乏运动天赋?球都不会躲。” 球磕在崔翕闻后背,被震落到地面后发出几声碰撞的声响,又再次被弹远。 余君药心有余悸,抬头看他那张面不改色的脸,忍不住问:“你没事吧?” 崔翕闻表情从容地说没事,奉劝她往后退一点。 把球砸过来的是那位唯一能防住林嘉翊的大学生,捡过球一声不吭又跑远了。 余枢启本来就已经尽兴,现在看到女儿差点被砸中,便不准备再继续,和场上众人说先走一步。 余君药和崔翕闻也和大家告别,跟在老余教授身后离去。 他们三人渐渐走远。 球场忽然上传出一阵惊呼,方鸾快步上前查看,急急地说: “小林博士,这是什么情况?怎么简单玩玩还能扭到脚了?刘教授您快帮他看一看,是不是关节脱位了啊?您赶紧帮忙接回去。” 林嘉翊被人群围在中间地上,捧着受伤的右腿笑笑,说“没有,应该就是普通扭伤。” 他的目光仍然望着与崔翕闻并肩同行的余君药,脸上的失落几乎藏不住。 余君药并没有发觉球场上的动静,反倒是崔翕闻,微微侧身望去。 他突然摸了摸早就不知道被篮球砸中哪里的后背,若有所思。 余君药让崔翕闻和父亲先回车上,她还要去诊室拿些东西。 崔翕闻问她需不需要帮忙。 余君药习惯性地想说“不用”,话到嘴边忽然停住,改口:“需要,能和我一起过去吗?” 崔翕闻有些意外,转头把车钥匙递给余枢启:“车还是停在老位置,您先上去休息会儿。” 他跟在余君药身后第一次进了枫渚镇卫生院的建筑内部。 屋内光线算不上通透,此时日薄西山,瞧着便有些昏暗。 医院留给余君药的是一件平常并不使用的、有储藏室性质的小诊室。从外头看尚可,真身临其地,便多少觉着逼仄。 此时桌面已经被余君药清理整洁,只放了她平时常背的一只单肩包。 崔翕闻双手交叠,面上带几分笑意,问:“小余大夫特地叫我过来,是需要帮忙拎包么?” 余君药自己将包背起,回头淡淡瞥他一眼,说急什么? 她微微俯身,从桌子底下拿出一支蜡梅,随手递给他:“崔少爷,自己拿着吧。” 崔翕闻一怔,垂眸去看那支蜡梅。 花枝只有半臂长短,边上的侧枝十分写意,向四周桀骜地立着,围成扇状。花朵并不多,一半尚含苞,只星星点点地开了两三簇。 光线昏暗,花瓣上却似乎依旧镀着一层暖融融的光。 大约是担心树枝刺手,在花枝的根部,余君药又用了废弃的处方笺紧紧缠绕,上面还能看到她写的药材名。她的字体颇有风骨,飘逸而犀利,走形与这支腊梅相得益彰。 崔翕闻静默片刻,睫毛微微颤动,伸手握住被她用纸裹起来的花枝根,再开口时嗓音不太分明,说了声: “谢谢。” 余君药笑笑,说举手之劳。 两人前往停车场,余君药走在前头。 崔翕闻拿起手机,决定把沈清泽放出黑名单,给他发了个标点以示提醒后,才快步跟上。 回到a市,仍旧是先送余枢启回家,汽车驶入蝶山茗府的地下车库,崔翕闻没有下车。 余君药疑惑地回头望他。 “公司还有点事,你先回去吃饭。”崔翕闻抬了抬下颔。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