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捕捉洋流,都把发动机给关掉了,完全随浪漂动。如同两个绝望的登山运动员,一前一后,忽高忽低,仿佛在攀登一座座流动的大山。 在雷达屏幕上,航迹虽然杂乱无章,但已经形成了内弯的曲线,看来已经进入正确的洋流通道。戴海燕手持计时器,随时盯着海图。每经过一个坐标,她就会命令船长朝特定方位发动引擎,强行突破洋流,进入下一个循环。 我之前说过,跟随洋流就像乘公共汽车。每条洋流,都是一路公共汽车,许信的坐标,其实等于是标记出了换乘站。乘客必须在特定的地点,换乘另外一条洋流,才能朝正确方向前进。 于是打捞08号就在各条海流之间不断跳跃,而日本人的考察船则紧随其后。现在的态势,颇和当年许信追击鱼朝奉的福公号相似。我猜当初两条船进入这个洋流循环,也是稀里糊涂歪打误撞,那年头,可没有大功率发动机,帆船想要在两条海流之间切换,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这种疯狂的大洋漂流持续了两个多小时,船体持续剧烈颠簸,而海洋的威势有增无减。我们都已经有点承受不了,药不是更是和死了差不多,瘫软在角落里。这时戴海燕忽然把笔一扔,说我们已经越过了第四个坐标,剩下的,就只能靠猜了! 在她身前的海图上,蓝色航迹的标记已经和红色线完全吻合,伸向漩涡最中心的位置,那里是一片空白。 如果我们掌握了完整的五个坐标,就能义无反顾地跳进去,直扑沉船地点。可惜先人许信,只能帮我们到这一步。剩下的,就只能靠自己去找了。 大海咆哮着,撕咬着,用一只巨手拽着打捞08号往前走。打捞08号的引擎发出巨大的轰鸣,船体都开始微微颤抖。它奋力在海流中挣扎。发动机赋予的强大力量,驱使船体硬生生进行了一个九十度的转弯,然后彻底脱离海流。船体越过一道巨浪后,船首突然一沉,整条船几乎要朝海里倾倒过来。舱室里的东西都纷纷飞起来,乘员也跌撞到墙上。 轰隆一声,打捞08号掉落在水里,掀起巨大的水花。它重重地摇摆了几下,浮力发挥了作用,保证整个船体平稳地停在了海面上。 我的脑袋撞到墙壁,生疼生疼的。可我没顾上揉,从地板上挣扎着爬起来,朝外看去。说来也怪,一脱离海流,整个海面忽然变得平静起来,反而不如外面颠簸。外围的螺旋洋流成了一圈圈高耸的墙壁,围着这一块净土花园旋转。 众人纷纷站起身来,努力让发软的双腿和晕眩的脑袋恢复正常。林教授望着舷窗外的景象,喃喃说这是伪漩涡啊…… 伪漩涡是海洋中的一个特异现象。它的周围海流会螺旋盘转,表现得如同真正的漩涡一般,但这些螺旋曲线都是平行的,而不是渐进,所以并不会在中央产生强大吸力,反而会在外围形成数层屏障,让中央变得平静——就像是风暴眼一样。 “这听起来不错啊。” “这种伪漩涡没有真正的漩涡那么可怕,可是也不能轻视。外围有洋流屏障,意味着船只很难离开,像笼子里的金丝雀一样,被彻底关在里面。” 我脑子里勾画出一幅图景。许信在海上强行追击鱼朝奉的福公号,两条船不慎卷入螺旋洋流,并奇迹般的进入伪漩涡的中央。这一片平静海域里,变成了四面封闭的角斗场,许信和鱼朝奉展开了一场殊死搏斗。最终许信击沉了福公号,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突破障壁,返回大明。 这些想象,不知有几成能贴合事实,但现在的我,恐怕要面对和祖先一样的状况了。现在不用雷达也能看到,那条日本船也已经突破进来,就停在距离我们一海里开外的水域。船上飘扬的日本旗、高昂的船首、椭圆形的雷达罩,甚至船边的救生艇,都能看得清楚。 这是我们两条船对峙以来,最接近的一次。日本人用骗局营造出的优势,被戴海燕的发现抹平。我们先行一步的优势,又被日本人的强势追踪抵消。现在我们又回到同一个起跑线上了。 “事不宜迟,尽快开始扫描吧,离天气转坏还有一段时间。”林教授下达了命令,然后又叮嘱了一句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