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洞口。洞口不大,但勉强能容我钻下去。 也是亏了我之前在村子里溜达了好几趟,注意到有这么一个古窑,提前做了点功课。不然情急之下,我还真不知道去哪躲藏好。 我忍着身上的疼痛,龇牙咧嘴地把身子放直,跟蛇一样往里钻。里面硌硌棱棱的,我也只能忍了。这个洞口往外通向一个低檐灶台,如今灶口已经被荒草掩住,影影绰绰能看到阳光洒进来。我把上半拉身子伸进灶台里,就不敢再动了,脑袋再往前伸,就会从灶口伸到外面去。倘若被人发现,便成了瓮中捉鳖了。 我刚藏好,就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连忙伏下身子去,压着那本通信录,大气也不敢喘一声。脚步声众多,在附近跑来跑去,随即一个声音响起:“一群废物!就这么大地方,他能跑哪去?!” 这是柳成绦的声音,他竟然亲自追来了。我听着他的皮靴声踩着沙砾,逐渐接近灶台,最后竟然就在前头停下来了。我和他那双皮靴之间,只隔了一层薄薄的灶体和枯黄草,只要一阵风刮过,他略一低头,就能看见我。 我调动全身肌肉,连呼吸都尽量压低,安静地观察着。柳成绦的心情十分不佳,在灶前来回踱了好几圈,还踢飞了一块石头,焦躁得很。他都快气疯了,煮熟的鸭子居然都飞了。 “你们再给我搜一遍,挨家挨户搜!”然后“砰”的一声,我感觉背后的窑体稍微晃了晃。估计是柳成绦一拳砸了上去。 几个人无精打采地答应,各自分散开来。不一会儿,两条大粗腿飞快地跑过来,看那宽度,应该属于龙王。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去追人吗?”柳成绦心情非常不好。 龙王道:“老大,小王在通信室被人给打昏了!” “什么?” “您不是让我去追尹银匠嘛。我派了几个人开车去追,然后想联系附近镇上的兄弟接应。我一上二楼,发现通信室门开着,进去一看,小王昏迷不醒,那本通信录……不见了。”他的声音到最后变得极低。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龙王脸上,柳成绦大怒:“许愿不可能一个人逃出来把通信录偷走!到底是谁,是谁把他放出来的?” 龙王的声音有点发虚:“药先生告诉我,说鬼谷子的虎子是卧底,是他帮许愿逃跑的,还让我赶紧多带点人过来帮您。” “等一下……你看见药不然了?” “啊?对,他告诉我的。” “药不然是卧底!他和许愿是一伙的!许愿一定是他放的!” 我听到这段对话,心里踏实了不少。药不然果然没死,不愧是祸害活千年啊。看来刚才打晕护卫的人,也是他。不过很奇怪,以他的个性,救了我肯定得嘚瑟几句,怎么会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呢? 龙王有些不知所措,以他的脑子,对这个奇诡的局面实在无法理解。柳成绦急切问道:“你在哪里看见他?”龙王摸摸脑袋:“瓷厂门口。”柳成绦呆了一下,镇定神情终于彻底崩塌,他歇斯底里地大喊:“快,快回去!这是调虎离山之计!” “啊?”龙王一愣。 “药不然把许愿放出来,让咱们去追,他好趁机混进瓷厂——那两个罐子的纸型,可都在那里放着呢!” “啊!”龙王如梦初醒。 柳成绦这回可真是要气疯了,今天打击一个接着一个。先是被爆炸搞掉了一半人,好不容易逮到我,我又离奇潜逃;现在更好,连纸型都被人拿走了。他明明占有主场之利,却赔了一个底朝天。 那一双皮靴,踩着沙砾都踩不稳当了。 我趴在灶台里,心里说不出的痛快。可惜视角所限,看不到那张白眉白脸扭曲成什么模样,真是太遗憾了。 不过转念一想,我也没什么好高兴的。鹬蚌相争,最终得利的渔翁不是我,而是药不然。他啥也没干,轻轻松松收了两个纸型走人。 他救了我不假,但那不是关心我,而是为了制造混乱吸引他们的视线罢了。 这家伙才是真正笑到最后的人哪…… 可是……我始终有一点不解。再怎么说,鬼谷子、细柳营还有药不然都是老朝奉麾下,哪怕互相不对付,也不至于拆台到这地步。药不然这一系列举动,简直就是把柳成绦当敌人来干了,老朝奉会容许他这么做吗?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药不然那轻佻的神情,莫名想起高兴那句话:“药不然平时嘻嘻哈哈,对谁都挺热情,可骨子里却保持着距离,旁人轻易看不透。” 哎,这家伙一贯如此,谁也弄不明白他心中所想。 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