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成澜低头看着腿上的青年,好笑道:“这句话用在这里不合适。” 灵江撇了撇唇角,并不打算怼回去,而是微微仰起头专注的望着男人,他眼里黑亮的惊人,像是沉了一把星子,光影流转时总能泛过一抹微光。 殷成澜从未见过这样凝望自己的眸色,收敛起唇角的笑意,近乎耳语的低声说:“故意的?” 他没头没尾来一句,灵江却听懂了,舒服的枕着他的腿,抬手抓住他鬓角的青丝缠在指间,满不在乎道:“逗你开心呗,想那么多有的没的作甚么?” 殷成澜缓缓眨了下眼,按住他不老实的爪子:“我开不开心重要吗?” 灵江便认真点了点头。 殷成澜看着他,沉默了,一双平日里深不可测的眸子垂了下来,大片漆黑的睫羽挡住他的瞳仁,将他的眼形描摹的格外修长,这一刻,他身上散发出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像是某种跋山涉水也求而不得的落寞,却很浅很薄的一层,沾在他颤动的睫羽上,只要他轻轻眨一下眼,可能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灵江抬手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目光对准自己:“没有那么复杂,谁若是对不起你,你就去杀了他,杀完了,夜里做个好梦,第二日起来就把他忘干净了,好好活着不行吗?” 殷成澜像是被睫羽上浅薄的落寞压的睁不开眼,于是他阖上眸子,唇角倾泻出一丝苦笑:“你不懂,杀了他一个,会害死天底下数万万个,他是死了,可动荡、异心、烽火也会接二连三起来,听着这下面万千嚎哭,我依旧睡不好觉。” 灵江看着他这副模样,心疼的只想将他抱进怀里哄哄才好,从前他不承认殷成澜可怜,因为男人站在那里便是经天纬地的支柱,可现在他从殷成澜强撑着的肩背里看出来他藏在骨血里的悲哀之处。 憎恨的人就在眼前,他杀不得,还要亲手为其铺下一条后世千秋万代的路,好让这个人死的时候,国是泰,民是安。 他好像看见殷成澜举着一把凛凛大刀就架在皇帝的脖子上,刀锋一转,就能割破头颅,可他却迟迟没有动手,用尽全力撑着刀刃与皇帝的距离,一面等着有人能接下这盆肮脏的血,别溅脏了大荆的国土,一面守着自己的这把刀,怕落下时带起烽烟四起。 灵江只好叹口气,从他腿上屈肘撑起上半身,打算将殷成澜搂进怀里,刚伸出手,屋门忽然吱呀一声。 “爷,门外——”连按歌一把推开屋门,看清楚床上的一躺一坐的两人时,他嘴里匆忙的那句话顿时给吓了个魂飞魄散,半个音儿都没再冒出来。 意识到两人的动作有多暧昧,殷成澜抬手一推,将灵江推进了床里侧,瞬间从刚刚的小可怜转变成了吃完就丢的衣冠禽兽,低着头,装模作样整了整自己的衣袖。 灵江对他这副虚假的君子面孔很不待见,也端了一副姿态出来,他先是迈开长腿下了床,站在床边慢条斯理将凌乱的衣领拉好,抚平身上的每一条褶皱,他的动作比殷成澜更加过分,一举一动都好像高傲风华,端方如玉,将殷成澜平日里的拿乔学了个一等一的通透。 真是比殷成澜还‘殷成澜’。 床上的男人看见,眼角不由自主抽了抽。 做完这些,灵江沉稳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在他耳畔说了一句,这才直起身,靠到一旁,示意连大总管可以说话了。 然而连大总管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先是目睹了他家主子的奸情,不等反应过来,就眼睁睁看着他家主子从偷吃的那位变成了被偷吃的那位,心里翻起惊涛骇浪,一阵高过一阵,吓得他人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殷成澜便知晓,连按歌这是让灵江这只小贱鸟故作出来的动作给唬着了,眼神扫到一旁抱臂环胸青年身上,有点……棋逢对手。 这时,院中的打斗声传了进来,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窸窣声也传了进来,连按歌费力将刚刚惊骇的一幕掀过去,找回刚刚丢的半句话。 “爷,人来了!” 话音刚落,屋门外原本干净的地面瞬间被一群乌泱泱的东西爬满,那东西红的发黑,成千上万,是昨日的毒蝎,却多了十倍有余。 灵江瞬间站到床边,同时手中幻化出了他那两只森冷的八棱锤,侧头说:“你先走。” 虽然不合时宜,但连按歌依旧控制不住的惊讶望向灵江。 殷成澜没说话,看着乌泱之中缓缓出现一双脚,一个脊背佝偻的几乎要圈成一个圈的老头站在毒蝎中间,脸上露出不可一世的表情,肆无忌惮的用目光舔舐着屋里的人。 殷成澜也笑了,发出低低的笑声。 灵江问:“他是什么人?” 殷成澜道:“鬼孤老人,制毒的人。” 灵江眉头皱了下,向后看了一眼殷成澜,扫到他无法动弹的双腿上,明白过来,拎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