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心里高兴,看谁都顺眼了些,就连早晨香姨娘来给她请安,她也不那么板着脸了,开口笑道:“老爷说了,等办完了安儿的喜事,就该把婷姐儿的事定下了。你这些日子也不用总到我这儿来,瞧着婷姐儿那里差什么,也帮她准备准备。” 香姨娘一听这话,心里顿时就是一堵。 沈夫人自嫁进门就拿香姨娘当个对手,俗话说最了解你的不是朋友而是敌人,沈夫人不敢说对香姨娘了如指掌,但有些事儿却是猜得透透的,一看香姨娘的表情就笑得更欢喜了:“梅大公子学问是极好的。老爷平日常说婷姐儿爱读书,我还发愁过,若是给她寻个武人家的夫婿,大字识不了几个,可不委屈了婷姐儿?这下好了,竟就寻了个举人来,可见这姻缘是天定的,婷姐儿顺了心意,你也该放心了。” 她就晓得这捧香是个心高的,偏老爷总觉得她平和本分。不说别的,就这回沈云婷的亲事,她看得准准的,捧香这贱婢根本就不满意! 只可惜啊,这亲事若是她定的,香姨娘还能到老爷面前去哭一哭。如今却是老爷说好,看她还有什么办法! 沈夫人越想就开心,横竖儿子的亲事都准备好了,索性跟香姨娘算起账来:“婷姐儿虽是庶出,可这女孩儿家出嫁不是等闲的事儿,你再讲规矩本分,这上头也不要再拘泥了。老爷说了,公中的例,婷姐儿与娇姐儿是一样的,都是五千两。我是嫡母,少不得再给她添两副好头面。至于老爷和大郎那里,想必也有添的。你就这一个女儿,想怎么贴补也随你,不必想太多。” 香姨娘听她巴拉巴拉说了半晌,等从正院出去的时候,掌心里都被掐出了好几个指甲印子。百灵看她脸色不虞,小声道:“姨娘别听夫人的,大少爷那日不是都说过了,梅大公子虽不出仕,可他学问好,将来或著书,或开个书院,名声一点儿不比做官差的。再说,梅二公子是要出仕的,到时候梅家断不会差的。” 香姨娘再忍不住,道:“名声不比做官差,那又算什么?到底不是做官!”梅若坚出仕那就更不用说了,弟弟做官跟自己做官,能一样吗? 百灵小心地道:“可是大姑娘自己也喜欢……”沈云婷终于忍不了生母这样来回地念叨,已经隐晦地向香姨娘表示她见过梅若明了。且那日沈云殊去了芥子居,将这门亲事细细向香姨娘说了一回,最后也表示,沈云婷自己是愿意的,是她没有取中梅若坚。 香姨娘冷笑出声:“婷儿晓得什么?她说见过,不外是大少奶奶拉了她去逛花园子,叫她见一面罢了。还不知是让婷儿挑,还是让人去先相看婷儿呢!” 如今她是真后悔,当初就不该总说什么嫡庶之别,说得女儿挑夫婿都缩手缩脚的。说是沈云婷自己挑的,香姨娘敢打包票,梅家两兄弟的条件列出来,那傻丫头必然捡差的挑。许氏这可倒好,一推六二五,全没她的责任不成? “都是我的错……”香姨娘忍不住落下泪来,“我害了婷姐儿……” “姨娘怎么这么说呢……”百灵连忙劝慰,“奴婢虽不懂,可看大姑娘做针线做得欢欢喜喜的——只要大姑娘日后过得舒心,姨娘也就放心了不是?” 香姨娘哭道:“如何能舒心?梅大公子肯给前头的娘子守孝三年,可见情意是深的。婷姐儿做人填房的,只消一处半处不到,就免不了被人拿着与前头原配比较。原就命苦投生在我肚子里,想不到嫁人也不得好儿……”到底是在路边上就哭了起来。 百灵慌了手脚,道:“若不然,再与大少爷说说?如今这还没过明路——”要改也还来得及。 “大少爷?”香姨娘如今也是灰了心了,“他这几日只顾着带大少奶奶出去骑马了,何曾还想着婷姐儿……” 其实这话说得并不准,沈云殊并不是只带许碧出去骑马,他是连沈云婷和连玉翘都带了去的。当然,也问过沈云娇,但沈云娇素来嫌马臭,才不要去学呢。 这处跑马场也是沈云殊的新产业,庄子不大,好在离得近,早晨去下午即可回来,并不耽搁什么。 庄子背后是个小山坡,因土地并不肥沃,价钱也便宜些。沈云殊也没指着它有什么大出息,山脚下整出一块地方来,若要大加驰骋自是不行,但初学之人跑跑马却是尽够了。 连玉翘战战兢兢地坐在马背上,整个人僵得好似木头做的,死攥着马缰绳不敢松手,直唤旁边的沈云婷:“婷表妹,你怕不怕?” 沈云婷比她强些,笑道:“表姐不用这么害怕,马都有人牵着呢,不会乱跑的,你且放松些,让它慢慢走走。” 连玉翘来了两回才敢上马,虽然明知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