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岁正是叛逆之时,如刘阁老一般过于强硬,太子必畏之如虎,见之绕道。甚者,旁人说什么都要反着来,逆着做。 他不是刘阁老,不客气点讲,以现下的杨瓒,连刘健的一根指头都比不上。想要劝服朱厚照,以防这位真的上房揭瓦,只能另寻办法。 “殿下。”杨瓒上前一步,道,“孔圣人言,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朱厚照瞪大眼睛,似是不相信杨瓒会这么说。 孤没听错吧? 忽略朱厚照的表情,杨编修继续道:“告子亦言,食色性也。” 朱厚照终于确定,他没听错。 哪怕读书不怎么上心,《礼记》和《孟子》中的话,还是能记下不少。 “杨编修不生气?不认为孤之行不端?” 杨瓒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原来这位也晓得此行不端,仍是明知故犯? 默念三声:不生气,不和太子生气,不和太子这小屁孩生气! “殿下,《孟子》有载,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殿下之年,好奇于此,乃人性之本,圣人亦有佐言。” 杨瓒这么说,朱厚照反倒更加不好意思。 “杨编修,孤也晓得应该勤学。”朱厚照端正坐好,将面前的书推到一边,“但孤实是烦闷。” 翻译过来就四个字:学不进去。 “殿下之意,臣知晓,亦能体谅。” “杨编修知晓?”朱厚照眼睛亮了。 这些话他不敢同父皇说,不能同母后说,东宫的讲学更不能提,否则会被之乎者也烦死。这种情况下,无论翰林学士还是谢丕顾晣臣,自然都没能闻得太子心声。 唯有杨瓒,自恩荣宴,就让朱厚照觉得亲切。哪怕对方故意表现得严肃刻板,也是一样。 烦闷却无人可开解。越是无人开解,便越是烦闷,自然也更学不进去。 纵向对比明朝君主,在明中期以后,能体现老朱家军事天分的,实是凤毛麟角,朱厚照绝对能算上一个。 朱厚照爱玩好动不假,但继承了明太祖和明太宗的基因,又有个智商极高的亲爹,只要能扳正性子,未必不会有所作为。 又扫一眼被推到一旁的《莺莺传》,杨瓒再接再厉,道:“臣斗胆,如殿下这般年纪时,也时常苦于困坐书斋。读书之时亦被夫子斥心不静,难成大才。” “杨编修也曾如此?” “自然。”杨瓒点点头。 朱厚照更觉兴味,见杨瓒仍然站着,立刻让谷大用搬来圆凳,刘瑾沏来茶水。 “杨编修快坐,喝茶。” “谢殿下。” 杨瓒大方坐下,接过茶盏,向谷大用颔首。转向刘瑾,虽是面上不动,心中仍是不喜。 有人天生就是对头,彼此互看不顺眼,无需找任何理由。他同这位公公八成就是如此。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杨瓒同朱厚照对坐饮茶,大方道出儒学中的枯燥和趣事,重点提及杨小举人被打手板的经历。 非是他要“吓唬”太子,实是杨小举人的记忆太深。 手肿得馒头一般,怎生惨烈。 “杨编修被儒师打过?”朱厚照惊诧,原来探花郎也有这般黑历史。 “盖因臣不耐寂寞,心有旁骛,无法专注。” “可疼?” “这个……自然是疼。”杨瓒顿了顿,“臣每每忆起,仍是心存余悸。” 朱厚照咋舌。 “竟是无人管吗?” “殿下,师严方可育才。” 杨瓒暗道,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终于转到正题。 “臣性拙,蒙师赠言,勤能补拙。臣性愚,儒师告诫,愚不为媸。大丈夫立身敦厚,存心朴实,谁能以愚丑尔?” 说话时,杨瓒立起身,肃然表情。 “臣曾闻得警言,泛驾之马可就驰驱,跃冶之金终归型范。殿下之苦,在于古书艰涩,晦意难懂。依臣之见,不若分门别类,从浅拾起,文武相合,自可融会贯通。” “杨编修之言,未曾有人提及,孤也未曾想过。”朱厚照老实承认。 “殿下,《礼记》有言,君子之道,辟如行远必自迩,辟如登高必自卑。《荀子》载,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 见朱厚照似有体悟之意,杨瓒加重语气,道:“大鹏展翅,扶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