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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家人被吓破了胆,当即行礼退后,哪还敢多说。

    书房的门关上,闫桓神情沉郁,半晌不发一言。

    “父亲,”闫璟道,“涿鹿族人虽是蠢笨,牵涉进镇守太监之事实不可能,也没那个胆子。”

    行贿县衙已是极致。想和镇守太监搭上关系纯属白日做梦。

    归根到底,一个佥都御使的面子还没那么大。纵是有心,也没有那个门路。

    “依你之意,可是要帮他们?”

    闫桓皱眉,看着闫璟,颇有些不解。

    闫璟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父亲以为此事当如何处置,真要舍了涿鹿本家?”

    这也正是闫桓举棋不定的地方。

    家姓宗族,于官场士大夫何等重要。

    大义灭亲不是不可,但除非必要,没有人愿意这么做。哪怕是烂泥扶不上墙,爱好背后捅刀子,坑自己人,也要斟酌再三。

    铁面无私是把双刃剑。

    用得好,加官进爵。用不好,众叛亲离。

    “此事实在难以决断。”

    闫桓叹息,闫璟却是听得明白,父亲还是要保涿鹿闫家。

    舍一家护一族才为上计。但父命不能不从,也是无奈。

    好在事情尚有转圜,不是不可为。

    “若要保住涿鹿闫家,儿倒有一策。”

    “哦?”

    “既不能明着保,便将水彻底搅浑。”

    “何解?”

    “涿鹿杨氏有子春闱得中,且和谢阁老之子交好。”闫璟嘴角微勾,牵起一抹冷笑,“昨日,杨氏子当众恭贺谢丕金榜高中,进士及第。”

    “那又如何?”

    “父亲莫急,且听我说。”闫璟慢条斯理道,“随后,谢丕会宴状元楼,当众吟出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顿了顿,闫璟又道:“父亲可还记得己未年舞弊案?”

    话声落下,室内陷入沉默。

    许久,闫桓摇头。

    “此事不可行。”

    己未年舞弊案,乃是唐寅狂傲无状,言其必春闱第一,巧遇程敏政失口,方给言官抓住把柄。此番会试复试均已过,殿试将临,纵然谢丕是春闱第四,殿试之时得中一甲,进士及第,也不是不可能。

    不,应该说可能性极大。

    没有实据,不过是黄口小儿的一句话,谢丕随口吟出的两句古人诗,就想在朝中掀起波浪,实是异想天开。

    更何况,一甲是天子钦点,难不成还要上疏弹劾天子舞弊?

    脑袋被门夹扁也干不出来。

    看来,璟儿还是历练少了些。

    闫桓不禁有些失望。

    “父亲,儿之意非是如此。”闫璟道,“春闱虽过,并不是不能做文章。”

    “恩?”

    “此事无需上报朝廷,只需放出风声,自有人助流言散播。”

    今科不中者早有满腹怨气,寻机必要发泄。再者,谢阁老德高望重,却也不是两袖清风,天下皆友。

    “不妥。”

    闫桓摇头,仍是不允。

    “你也在今科,必会受到影响。”

    “父亲,此番殿试,儿的名次定然不高。”

    “什么?”

    “父亲莫要不信,儿春闱得中第五,殿试必在二甲十名之外。如流言传开,于儿或许还是好事。”

    闫璟表情平静,语气也未见起伏。

    “父亲,若想救涿鹿闫家,必要照儿说的做。水不混,如何能引开朝中目光?”

    闫桓陷入了沉默。

    “只要将消息放出,自会有人嗅到腥味,闻风而上。舞弊只是引子,阁老的位置才是金髓。您且看着,必有朝官咬饵。”

    见闫桓不似先时反对,闫璟更加把力,道:“风一起,父亲大可丢开手,或趁乱上一封请罪的奏折。对比朝中争权,区区乡野小民行贿又算得了什么?”

    闫璟也知道,无凭无据根本扳不动谢丕,遑论谢迁。

    消息放出,估计连个浪花都激不起来。

    但朝中如胡贡士一般的搅屎棍并不少,多以弹劾上官为荣。能抓住阁老的把柄,纵然是捕风捉影也不会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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