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找上闫氏,必要讨一个说法。 闫氏族长先是大惊,查证属实,连忙赔罪,更令闫家子跪在祠堂,欲接回杨氏女。怎料同闫家子苟且的女子冲入,一头撞在门柱,险些一尸两命。 杨氏不肯罢休,闫氏骗婚本就无理,万般无奈,只能答应放妻。 此事本该就此了结,哪想到,放妻半月,同闫氏子私通的女子难产而死。闫氏子夜间大醉,失足落水,染上风寒,也是一命呜呼,族中一脉就此断绝。 杨家女则嫁至外县,虽夫婿年过而立,又曾丧妻,鳏夫数年,却知冷知暖,过得顺遂。 因“骗婚”一事传出,闫家的名声大落,结亲的人家都要再三考量。哪怕聘礼丰厚,嫁妆不菲,族中子弟也难结成一门好亲。 一人带累全族,不能冲死人发火,只能将矛头对准杨家。 自此,两族仇怨渐深。 春夏争水,秋冬争地。弘治初年,遇朝廷分派丁徭,闫家借机狠狠坑了杨家一回,使得两家结怨更深。 杨家纵有万般委屈,也无法上告。 一来,此事做得周密,根本抓不住把柄。二来,闫氏分支有子荣登二甲,得座师赏识,结为翁婿。闫氏族人有了依靠,已是今非昔比。 闫家的仆妇都敢指着杨家啐一口,得意道:“有胆子便去告!民告官,先上板子,再流放千里,看你杨家有多少爷们去边境挨鞑子的刀剑!” 如此恶毒之言,字字戳在杨家人心头。 杨家子偏偏不争气,全族供养,却始终养不出一个“读书人”。休说进士举人,连秀才都没有! 直到杨氏出了杨瓒,天赋聪颖,不满十岁便中童生,院试、县试、乡试、会试,一路走来,带给全族莫大期望。 此番春闱,涿鹿闫家也有子弟赶考,均名落孙山,无一例外。唯有京师闫家有子高中,且位列前十,大有夺取一甲之势。 杨氏有多盼望杨瓒金榜登科,闫氏就有多想将他踩在脚底。 不过两息,杨瓒已参透内中关窍。 有利益牵涉,便不惮将事往坏处想。杨小举人醉死,难言没有闫家人的手脚。 贡院放榜,“杨瓒”名列其上,闫氏想压下他,只能在殿试前动作。要么坏了名声,要么……让他参加不了殿试。 事情并不难,只要一顿拳脚,足够他躺上几月。更狠毒些,将事情做绝,废了他的右手,毁了他的容貌,再无晋身可能。 想到这里,杨瓒重新扫过王炳等人。 这些落榜的举子满腹怨愤,极易挑动。策划此事之人,心思算得上缜密。只是没有想到,世间还有一种别号,称为“猪队友”。 自作聪明的闫家大郎便是个中翘楚。 无需旁人点播,只要王炳等不是笨到极点,便应知道事情不对。 闫大郎恶言出口,得罪的可不只是杨瓒四人,今科的贡士都在其列。传到两位主考耳中,更不会轻易轻饶了他们。 弘治年间东厂无权,锦衣卫也是个厚道人在掌管,但诏狱仍是存在,进去住几天,身上不受伤,精神也会受到摧残。 王炳等人终意识到不对,酒气退去,脸色开始变白。 闫大郎还要再说,却被程文三人的气势压得不敢动弹,哆嗦两下,额头开始冒汗。 客栈掌柜情知不妙,紧紧拉住孙子,低声道:“快老实些,不老实,回头让你爹抽你!” 楼上楼下均是一片寂静,落针可闻,与先时的热闹大为迥异。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人声,数名澜衫举子入内,为首者四顾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