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众人都不曾杀人见血,就当是出门散一散心也好。“这种天气,咱们便是将牛羊肉都带回家去,亦是无妨。”此处离大唐也不过是催马奔驰两三日的距离罢了,就当作是冬狩收获了猎物,且新鲜着呢。 “十娘姊姊,可惜姊夫这一回不能用薛延陀人的头颅换取军功了。”她转而又想到慕容若的立场与志向,颇有几分可惜。当然,无论如何,慕容若的起点也比谢琰高些。只需弘化公主呈上折子,他至少能从校尉一职往上迁转。 李丹薇捏了一把她的手臂,嗔道:“才提起吃食,又说到头颅。好好的胃口都要教你败光了。功劳什么时候不能挣?这回若是真杀了薛延陀人,也不能光明正大地拿出来换取功勋。倒不如像如今这般松快些得好。” 不远处的李丹莘听两人说着“头颅”这般可怕的词,居然还一脸不变的笑意,禁不住有些头皮发麻之感。他心中长长地叹了一声,看向旁边神色一如往常的慕容若:姊夫的喜好,果真是不同常人。自家阿姊也就罢了,到底谁有那个胆量,将李元娘给娶了?不论是谁,那绝对都是真正的猛士,他一定会终生敬佩此人。 靠着几乎冻成石块的干粮与烈酒,一群人终于熬过了持续两三日的暴风雪。毕竟这是大漠,风雪不可能持续太久,如此突然地降下大雪冰雹已经是数十年难得一见了。两家部曲与吐谷浑侍卫从帐毡的角落中钻出去,分别清理积雪,打探薛延陀人的动向,收集附近绿洲的柴火以及牲畜粪便等供生火之用。 待到终于搭起了帐篷,柴火噼啪地燃烧起来,便有斥候悄悄拖了几十头冻死的牛羊回来,禀报道:“粗略看去,牲畜约莫冻死了五六成,冻伤的也有不少。那薛延陀的小可汗看着像是傻了,正直挺挺地站在边上发愣。护卫骑士倒是不曾出事,那些个驱赶牲畜的奴隶也冻死冻伤了好些,许多人都正在哀嚎。”虽说不论是唐人或是吐谷浑人,与薛延陀人都有血海深仇,但到底也只是针对那些劫掠入侵的骑士。眼睁睁看着数百奴隶生生冻饿而死,便是再铁石心肠,也难免生出些许恻隐之心。 “你们拖回牛羊的时候可得小心些,别留下什么痕迹。”李遐玉随口道,“此外,赶紧与其他斥候小队联系,让他们尽快回来,不必再紧紧盯着了。”说罢,她抿唇浅笑:“定娘安娘,还等什么?牛羊肉随便取用,你们便尽管大展身手就是。” 女兵们都嘻嘻笑起来,这个说想炙肉,那个说想炖骨头汤,瞧着竟也与寻常小娘子一般无二。思娘与念娘则收集积雪烧开了水,供李遐玉与李丹薇擦拭净身。待收拾妥当之后,两人坐在火堆边轻言笑语起来,完全不似刚经历过风雪深埋的折磨。 “如今想来,崔尚书当初在薛延陀设下的局,可真是一环又一环的劫。那小可汗突利失原本有望接替可汗之位,但此事之后,天灾也会被归结为人祸。谁叫他才是送聘礼的人?不怪罪他还怪罪谁去?被逼到绝境之后,兄弟阋墙大概便离得不远了。若是薛延陀内乱能将那些控弦之士消磨干净,日后平定漠北便不必太过费力。” “夷男可汗尚在,便是兄弟相争,也不可能公然打杀起来罢?这突利失也是生不逢时,恐怕下场堪忧。” “不错,他的长兄大度设便是因兵败而威望尽失。说不得他也会沦落到这般地步。不过,到底不是自己的过错,他又如何能甘心?” 李丹莘与慕容若进得帐篷时,便听两个小娘子笑谈着薛延陀的形势,所言皆有理有据,教人不知不觉便听得入了迷。李家小十二郎从前只知顽耍与进学,便是听父兄说起政务之事,亦只是匆匆带过,何曾听过这些?他也顾不得在心中感叹什么,乖乖坐在旁边,竖起耳朵认真地边听边思索。 慕容若心中自有沟壑,但听李丹薇与李遐玉议论政事,也有几分豁然开朗之感。他不动声色地加入了两人的讨论,越发觉得火光之下侃侃而谈的李丹薇耀眼动人,心中禁不住一热,暗暗盘算起了娶得佳人归的好日子。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让突利失彻底陷入了绝望。数万头牛羊马匹,完好活着的如今只剩下二成左右。他几乎已经无法估算,到达灵州之后,这些“聘礼”究竟还能余下多少。然而,便是再绝望,他也不得不继续往南行。否则,若是再被困在大漠中,这些牲畜尽数死去,他恐怕便不得不背负着骂名赶紧出逃了。去灵州之后,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也许大唐天子确实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