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霞整个人都懵了。 偷渡? 哦,是。她父母是华侨,在她还没出生的时候,就一起出国了。 她当时还觉得是呢,她父母没有任何的才艺,甚至说不顺溜普通话,只能写写简单的中文。当时国内签证不好办,他们怎么可能批的下来。 九十年代有很大一部分人出国淘金,都是偷渡出去的。只不过偷渡风险很大,从亚洲一路走去欧洲,风餐露宿,做一个黑户,做多只能乘坐不需要证件的交通工具,被发现的话可能中途被遣返,更多人在半路就意外死了。 所以有一部分,就靠着帮人“出国带路”赚钱。 天黑之后,之前的男人又过来开门,将他们放出去。 “带上东西啊,走了。” 他们背着自己的行李,互相搀扶着,趁着夜色开始赶路。 即便是晚上,也不敢打强光,不好走的路,只能自己小心。如果摔了撞了,就看自己的运气。大部队很难放缓速度就等一个人。 他们持续着这种白天休息,夜里赶路的情形,一直走一直走。有时候坐船,还有时候会乘车,有时候会帮人打工。一切都靠着那个领头的虎哥安排。 终于遇到过跟他们一样偷渡的队伍。也遇到过穷途末路出来打劫的罪犯。更遇到过警察巡查。 他们撒腿狂奔,突破人类的极限,在危险坎坷的路上逃跑。 小霞觉得过了很长时间,久到她自己都要崩溃了。 这样的日子恐怕比坐牢还要痛苦,是她这辈子都无法想象的。 每天笼罩在可能死亡的恐惧之中。真的是一点都不夸张,因为带队的人会不断给他们灌输危险的讯息以及失败的惨痛后果。 她还只是跟着,精神一直很充沛。没有跟他们一起吃饭,也没有像他们一样长途跋涉。 可这日子依旧难熬。 之前的孕妇在一次赶路的时候,生了。在肮脏的马路边,大晚上,直接分娩。分娩后抱着孩子,继续赶路到下一处可以落脚的地方。 他们身上时常会带着或大或小的伤。 终于又过了三四个月,一行人到了之前约定好的目的地,前去找接应的人。 所谓的接应人,是已经在国外开起了正规店铺,并有了合法身份的中国人。他们是第一批出国的人群。 将这些偷渡的人接收到自己的店里打工,包吃住,付低廉的工资。在本地住上两年之后,再帮他们申请合法身份。 小霞松了口气。 她以为这就是结束,然而不是。 帮人打工,寄人篱下的生活一样让她痛苦不堪。她看着父母隐忍着脾气,给人做牛做马,省吃俭用,生活得并不比国内好多少。 从最初的震惊到恼怒,再到最后的莫名难言。 又过了两年,他们做了一个重大决定。 两人四处往家里打电话,跟亲戚借钱,又靠着自己打工攒下来的积蓄,去找人批发进货。 他们拉货,进货,摆摊。起早贪黑,开始了个人的生意。 一般工作的时候是不吃饭的,所以早上跟晚上,只吃两顿,中午硬挨饿着。 两人起初听不懂这边的语言,就靠着手势连蒙带猜,到后来终于会说一股方言味道的外语,能跟老外顺利的交流。最后终于有了自己的店面。 小霞以为这次生活总该好转,日子要起步了,结果又是一次大打击。 九零年代的时候,他们所在的国家忽然迎来了一次大严查,她父母和一大批来这边做生意的国人被抓进去了,一部分财产查抄。交保释金的可以出去,没交的就坐三年牢。 两人就死撑着坐了三年牢。 他们和一批狱友在出狱以后,胆子小的直接回国了,胆子大的东山再起,继续开店,本分做生意。 她父母就选择了继续留下。 不久后,她父母怀孕了。 两人拿着检查结果又哭又笑。 他们现实地分析了目前的状况,情感和理智难以平衡,在打跟生之间犹豫不决。 最后她爸爸咬咬牙,说:“生吧,生下来送给我妈带。我来赚钱。” “我以后绝对不要我的孩子像我这样,我要给她更好的生活。” “我希望她能听话一点,懂事一点。妈妈真的爱你啊。” 小霞生下来之后,她母亲哭着把小霞交给她奶奶。 “你把她留在身边不好吗?”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