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颜青——是的,就叫颜倾,容颜的颜,倾城的倾。”江洲脑海中忽然闪现过这句话,努力回想,还是记不起来。 县令神色为难道:“这——好像是看了姐姐的供词招的。” 江洲道:“重审……” 一直拿着颜青鱼的供词在研究,江洲的视线停留得最多的还是在“颜青鱼”三个字上面。 傍晚,还在研究着那份供词,县令又慌慌张张地跑进来道:“公子,颜青鱼畏罪悬梁了……” 江洲手中的供词飞了出去…… 来到牢房时,江洲看见颜青鱼的尸体高高地吊在梁上,而颜青鲤正坐在一旁悲恸地嚎啕大哭。 县令命人取下尸体,抬出去让仵作验尸。江洲先走过去,揭开了颜青鱼脸上的面具,看见她姣好的右脸上横亘着那块胎记。江洲把面具拿在手中晃了晃,走到颜青鲤身边,问道:“你们被关押在同一间牢房,你为何不阻止你妹妹悬梁?” 颜青鲤哭泣着,一咬牙道:“妹妹性子贞烈,一心求死,我也阻止不了。更何况,她犯下杀人大罪,早晚,都是死,与其最后在众人唾弃的目光下被行刑,还不如……”话未说完,哽咽了起来。 江洲叹息道:“出去后多为你妹妹烧两柱香吧!她可替你顶了罪!追究你的责任也没用,我想,她一定是不希望你死的……” …… 了结了阜阳的事,江洲回了晋中,娶了与他指腹为婚的丞相之女苏晚晚。 大婚前某个夜晚,江洲从熟睡中醒来,似乎在梦游,梦中推门出去,走向白天对着窗前的那一片空地,只有满地的落叶,并不见人影,四处寻觅,转身的一刹,他竟模模糊糊地看见了一个流着泪的女人。明月已上中天,江洲只察觉皎皎的月华映出她煞白的脸色,却看不清她的五官,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发现她在流泪的。 有些迟疑地走向她,他问:“姑娘,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何哭了?” 女人没有回答,独自望着他垂泪。 江洲再次重复了一遍疑问。女人面色煞白,继续垂泪。江洲准备第三次询问她,她消失了…… 榻上惊醒,天亮了,昨晚的梦境太真实,他竟然主动把昨晚梦见的那个女人与那个冤死的颜青鱼的形象重叠在一起,为何会把颜青鱼的模样记得如此清晰?尤其是那一张煞白的脸怎么也抹不去,难道她为自己含冤而死十分不平,找上自己了? 此后,江洲常常心生不安,颜青鱼的脸总在他脑海中浮现着,怎么也抹不去,他为此夜夜梦魇。 大婚翌日清晨,苏晚晚懒洋洋地靠在江洲怀中问道:“夫君,倾儿是谁?” 江洲听到这两个字也愣了,倾儿是谁?他摇摇头,为何自己脑中仍然记得是颜青鱼的影子?自己已经在心中忏悔过无数次了,江洲神思恍惚,脑海中没有倾儿这个人。 晚晚说:“你昨晚……叫过倾儿,一直……”晚晚说着,看见江洲眼眶湿湿的。 “你为何哭了?倾儿是谁?” 江洲摇头,“不知道,为何哭?我也不知道……”昨晚入睡后他又梦见了大婚前某个夜晚那个素不相识的女人,他总是感到她在盯着他看,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他很奇怪,他真的不认识她,却不知道为何总是能记住她煞白的脸色,却看不清五官。 晚晚有些不信,洞房花烛,自己的夫君对着自己热情地叫着别的女人的名字,还说不知道那人是谁?岂不是太荒谬了! 倾儿是谁?颜倾死了,众人早已忘记江洲的爱妾颜倾,也许在多少年后,江洲会猛然想起,他的身边曾经出现过一个叫颜倾的女子。不,其实,江洲知道这个叫颜倾的女子,颜倾是他自看了颜青鱼三个字时,脑海里猛然跳出来的。只是,他不知道她是谁,只知道她的名字。 独自掏出那块人|皮面|具,江洲心中沉思:颜青鱼跟颜倾,名字真像!耳边又开始响着那个女人的歌声,她在唱《何满子》:归雁行边远字,惊鸾舞处离肠。蕙楼多少铅华在,从来错倚红妆。可羡邻姬十五,金钗早嫁王昌…… 欲疯,哪怕捂住耳朵他依然可以听见那歌声在响,闭上眼睛又看到颜青鱼的脸…… 他怎么也想不通,慢慢地,他的脑海中开始若隐若现地浮现某个月夜下、密林中那惊鸿一瞥的鬓影衣香,鼻尖总是嗅到漂浮不定的沉水香气。 可是,他始终看不到那女子的脸,却总是把那个梦中的女子看作是那个颜青鱼,他有一种预感,也许他前世与那个女子之间有一段无疾而终的爱。前世早已成为过往,在今世就算忆起也不过一场镜花水月,今世之于来世亦复如是。 却不知为何,他总是无法忘却…… 听,她又在唱了:归雁行边远字,惊鸾舞处离肠。蕙楼多少铅华在,从来错倚红妆。可羡邻姬十五,金钗早嫁王昌…… 可羡邻姬十五,金钗早嫁王昌……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