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慕听涛和其父正隐身在山上一户薄野氏族人的家里,品着香茗登高望远。 慕云舒环顾着周遭山清水秀的环境,打量着手下朴素的石栏杆,忽感慨万千地喟叹:“宦海沉浮多年,爹到如今才发觉,其实脱离官场纷争,能在这乡野之地找出这么一块清净的地方过闲云野鹤的生活也委实不错。这薄野氏和莫氏的人倒会享受,竟寻了这一处世外桃源。” 慕听涛微微莞尔,垂手轻击石栏杆,语声温和地道:“爹苦尽甘来,往后想到哪生活便到哪生活,谁也管不到您头上,您会比他们生活的更如意。” 慕云舒叹了一口气:“你能安然无恙的活着,并能得到陛下的宽恕,在这禹国位居人宰,名利双收,爹已老怀有慰,且咱们父子马上要认祖归宗,生生得莫氏这一大助力,无异于是天降鸿福,一切都让爹惊喜莫名。只是你妹妹的事……终归好说不好听,不好办啦!”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慕云舒觉得自己既幸运又不幸。前半生不说了,风光迭起,前程似锦,后半生的命运却跌宕起伏,九死一生! 这也就罢了,经过重重打击,尽管有一个宁王世子做女婿,他也自知在官场再难有所做为,一心往上爬的心便淡了,只希望有一日其子慕听涛不必再偷偷摸摸的生活,能有再返大越朝堂、重振慕家声威的一天。 所幸慕听涛够争气,不久又重获得了庆隆帝的宽恕与太子的信任,令他大感快慰。 可就在他看到点希望的曙光,紧接着慕明月又出事,不得不诈死逃到禹国来投靠她哥,可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些统统都罢了,左右有儿子地策划这一切,不用他操半分心,并趁此机会向庆隆帝提出辞官,想告老回乡养病。 他其实远远未到告老回乡的年纪,但他自打被贬黜之后,仕途无望,再加上“女儿又惨死”,颇有点看破红尘的意思,庆隆帝便准了。 没料到不久之后,陡然又爆出“慕明月的干娘原是青楼花魁,慕明月本是张姓妇人养的私窠”的丑闻!把他一张老脸羞的无处放,只觉得此生都未如此丢脸过…… 一张脸都丢尽了!感觉人人都在对他指指点点并耻笑他,于是他火速逃离大越,随大越的使团来禹国,但迎接他的却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他成了迦南岛的莫氏嫡系子孙。 慕云舒觉得他的人生太戏剧化了!悲剧和喜剧一幕接一幕,失意与惊喜接踵而至,精彩的让他应接不暇。 但无论怎么高兴和惊喜,慕明月这事总归如鲠在喉,令他无论如何也舒坦不起来。 慕听涛反而比他爹看得开,轻描淡写地道:“横竖妹妹已死,随他人去说吧,等有了新的流言蜚语,谁还乐意老拿一个死人插科打诨?爹您先忍忍,等那些闲言碎语淡了便无人说三道四了。” “你妹妹明明……”慕云舒话说一半便打住了,唯有一声叹息——这样的安排无论是对明月还是对他们父子,无疑是最明智也最妥当的法子。 “爹,别提这扫兴的事儿了。”慕听涛上前几步,手按上一块大石,倾身往前探望:“您快看,卿卿要去破莫颜的机关洞了,您猜她会不会成功?” 慕听涛语气难掩兴奋,一双狭长的凤眸陡然变亮,俨然看着这世上最令他感兴趣的事物,熠熠生辉! 慕云舒冷眼旁观,恨的直捶手边的石栏,不住的喊:“冤孽啊冤孽!你也是二十好几的人了,顾还卿她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你还打算为她耽搁到何时?” “远的不说,就姬十二,他小你一大阙,如今也是两个孩子的爹了,你对比一下,你好意思一直不成亲下去么?依爹看那长孙家的小姐温柔贞静,贤慧恭良,家世又好且不说,接人待物方面也进退有度,有理有据,你怎么就一直不上心呢?” 慕听涛全神贯注的盯着山下的顾还卿和莫影,眼都不眨一下,哪里分得出神来给他爹——他觉得他爹真聒噪,就不能安静点吗? 他扶住他爹的胳膊肘,耐着性子道:“爹,此事以后再谈。” “谈!此时不谈更待何时?”慕云舒气的浑身直抖,用手指着他的鼻子骂道:“爹就不明白顾还卿她有哪里好,但凡她对你好一点,像以前那么待你,视你为兄,爹也就不说了。可你看看她都干了些什么事?” “仗着武功好便把你打成重伤,还打折了你的腿,害你差点变成残废!之后几次三番与你做对,处处都对你施以杀手,若不是有贵人相助,你的小命早被她交待了几次!” “这样的女子,她哪点值得你痴迷?”慕云舒几乎是用吼的,他希望自己的苦口婆心能对慕听涛起到震聋发聩的效果,希望能骂醒他。 慕听涛皱着眉解释:“爹,那是我做了惹恼她的事,总的说来是我对不住她,她那么做不怪她。您也养育了她一场,您还不知道她那个脾气……”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