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徐寒健两手交叠在桌板上,“警察还没来消息吗?” 林羡清双手撑住脸,苦闷地叹着气:“刚刚给我打过电话,听他的意思是觉得这就是父亲跟儿子吵架闹矛盾,说要派社区调解员去查看情况。” “他们不知道他把自己老婆关十几年的事吗?”祝元宵皱起眉。 林羡清疲惫地摇摇头,她想起林志斌跟她说的话,突然能理解了。 他能把刘婧婧在家关这么久而无人敢过问,那么他也能用同样的手段关住温郁。 这是林羡清第一次意识到,有权有钱有势,在这个时代,是多么恐怖的存在。 气氛沉寂下来,现在这件事最棘手的是,警方那边没有出手硬闯的打算。 像是游戏卡了关,无数计划在脑海中滚过一遍,又被一次又一次推翻。 要怎么进入温家,找到温郁,并破开封锁的门把他带出来? 他们甚至没有一个可以通信的方式。 桌上点的饭菜渐渐冷掉,林羡清像温郁一样,心烦的时候就开始咬下唇,直至口中尝到铁锈味,她才惊觉她学会了温郁不好的习惯。 搁在桌子上的手机不知道是今天第几次开始响,对于三人来说却无异于希望的曙光。 林羡清看了一眼,皱眉说:“是陌生号码。” 祝元宵用一种侥幸的心态说:“说不准是大神自己跑出来了,借手机给你打电话呢?” 林羡清微微闭上眼又睁开,摁了接通。 “喂?”她出了个声。 对面的两人憋住气凝视她,林羡清等着电话那头的回答。 但是,并不是温郁。 ——“您好,是林小姐吗?第一次联系您,我姓蔡,叫我蔡叔就行。” - - 第一次醒来是在夜晚,睁眼时是满目的黑色,密不透风的昏暗铺天盖地地笼罩他。 他知道自己早已经适应了黑暗,并且在这种环境下找到了久违的安全感。 像是被训练出来的一样,在童年日复一日的封闭房间里,在紧锁的房门与窗户围困的小小房间里,他度过了十几年,于是他逼迫自己爱上黑暗。 因为生命需要有个寄托,不然人难以活下去。 温郁抬着胳膊覆在双眼上,他无知无觉,复而睡去,光阴没有了计量单位,也许他将在这个小房间里死去,如自己的母亲一样,一辈子被囚困,终身不得自由。 第二次醒来是在白天,是由钉死窗户的木板交错的缝隙里判断的,因为外面的光从那里透了进来,丝丝缕缕,排成一行行蚕丝般的线,投射在地板上。 温郁从床上翻下身,用手去摸,光便投影在他手上。 耳边经久不绝地有猫叫声,有挠墙灰的声音,小霹雳踩着光线从书桌上跳下来,窝进他怀里。 可是他手边没有药了啊,他无法停止这种幻觉。 小霹雳开始变得抽象,身子膨大起来,在他眼前成了一个少女,举着漫画书躺在他膝盖上,偶尔撅着嘴咕哝着漫画里的剧情。 “林羡清”甩开漫画书,抬眼看着他笑,问他:“温郁,你在干嘛呀?” 温郁有些无措地低眼,眼前的一切无比真实,他甚至还能嗅到院子里的花香,能听见门帘上挂着的风铃被风一下下叩击的声音。 “林羡清”从他身上起来,慢慢靠近他,双手捧着他的脸颊,秀眉微蹙,低低抱怨:“怎么瘦了?” 温郁连眼都不敢眨,他好听的嗓音此时哑得厉害,像是咽过最粗粝的砂石。 “林羡清。” “我在。” “你是真的吗?” “是真的。”她说,“林羡清”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灵动的睫毛扇了几下,一汪水一样的眸子望着他笑,“我是真的林羡清。” 温郁喉头艰涩地滚动一下,他轻轻闭上眼,贪恋这一点旖旎的气氛。 你是假的。他在心里默念。 假的也好,幻想的也没关系。 只要能陪我一辈子,怎么都好。 他近乎放弃地抬手,想拥抱这一抹飘渺,却又被吵醒。 紧缩的门被拉开一条缝隙,拴住把手的铁链叮叮作响,送饭的阿姨从门缝里把饭推进来,又拿走了昨天未动一毫的饭菜。 阿姨端着餐盘怔然,兴许她也会有一丝同情他,于是低叹着说:“小温总,吃一些吧,别把身体搞坏了,等您父亲消了气,您总能出去的。” 温郁不说话,他低眼看见从门缝里透进来的光,略微转了头,眸子无波无澜,语气平静:“她走了。” “……谁?”阿姨颤颤巍巍地问了一句。 她看了坐在地上的青年一眼,迟疑着问:“您怎么哭了?” 哭了么? 温郁毫无知觉,他不说话,像是灵魂都被抽丝剥茧,成了个没有骨头的棉絮娃娃。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