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弥在的时候,她觉得这宅子像个安乐窝。 如今他不在了,她才发现这里更像一座牢笼。 保护着她,但也禁|锢着她。 太阳从东,到正上方,西下,时间一点点从云卷云舒之间溜走。 池弥没来。 孙谊来过两次,第一次是劝戎容回去用餐,第二次是无计可施地把午餐送来给她吃。 可是面条糊成面疙瘩了,戎容也还是一口没动。 太阳要落山了,开始西晒,树荫也不能为她遮阳了。 戎容皮肤娇气,一晒就红,整张小脸红扑扑的,却还是固执地守在树下,坐在池弥练拳的沙袋旁边,遥遥地看向宅院大门。 手里的信纸被握得时间长了,被冷汗涔涔打湿,皱巴巴的,展也展不开。 戎容低头看着封面上有点模糊的钢笔字,池弥,两个字她写了不下十遍,才最终选了这一张信封。 可惜,还是被汗水濡湿、模糊了。 忽然,院门发出低沉的声响,戎容立刻站起身来,晚风吹起了裙摆和她的长发,在金秋的庭院之巅宛如画中少女。 可希冀只在眼里存在了那么一瞬,很快,黯淡了。 车上下来的是庄秘书,只有庄秘书。 戎容看见孙谊指挥着几个帮佣,把收拾好的行李箱往车上送,自己则遥遥地看向戎容。 要出发了,池弥还没有来。 她要出国手术,谁知道还有没有命回来。 “戎容……”孙谊独自上山来,欲言又止。 戎容抬起眼,大眼睛里雾气森森,泪花打转却始终没有掉落,“孙姨,他为什么没来?是不是爸爸不让他回来?” 孙谊心疼得将她发丝上的半片碎叶拿开,“据我所知先生没有不让他回来,先生答应了你的事从来不曾食言,既然你说要等‘朋友’的礼物,他就不会拦着。” 原来爸爸和孙姨都知道她在等的,不过是池弥一个人的礼物。 可池弥却失约了。 “为什么?”戎容终于问出了在心底盘旋一整天的问题,“都要告别了,他为什么不来?” 孙谊犹豫了一下,缓声说:“戎容,你还记得小池刚来的时候,我跟你说过的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对你来说不值一提的东西或许是别人的宝贝,反之,你视若珍宝的东西,在别人那里也可能一文不值。” “你是说,对他来说,我们之间的所有都可以随便丢掉,不值得纪念吗?”戎容抹掉了不小心滚落的泪珠,像只发狠的猫咪瞪起眼,“我不信!我又不是瞎子,他对我好不好,我能看得见。” 孙谊乏力地叹了口气。 对不起戎先生,她真的尽力了。再说下去,别说小姐不信,连她自己都编不出来了。 两年的时间,小池那孩子是用怎样的一颗真心在对待戎容,旁人或许还不够清楚,孙谊朝朝暮暮看在眼里,比任何人都明白。 让她闭着眼睛说瞎话,硬要说小池不过是为了报恩,对小戎容没有半点个人感情在,孙谊自问做不到。 就这样吧,反正……也都结束了。 “走吧,他若是想来,早就来了。” 戎容鼻子一酸。 是啊,她从清晨等到天黑,十几个小时,他要来早就来了……拖到这个时候还不出现,只有一个解释,就是他不想见这最后一面,不想听她的生日愿望,不想满足她的生日愿望。 戎容吸了下鼻子,垂下眼睫,弯腰将被揉皱了的信放在椅子上。 用不了一夜,这薄薄的一封信可能就被吹到哪个角落、甚至掉进河里冲入长江……总之,再也见不到天日, 戎容低着头,走下山坡,“出发吧。” “好”。 转身之际,孙谊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小山上废弃的园丁小屋。 两人踩在枯叶上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黑黢黢的小屋门无声地打开了。 一个挺拔的身影从乱糟糟的小屋里走了出来。 是池弥。 三天没有剃过的胡须,在白皙的下巴上形成了一片青灰,那双狭长的丹凤眼静静地眺望着和孙管家一起走远的单薄背影。 “生日快乐。” 声音很低、很低,低到就算站在身边也未必能听见。 行李装好了,车边的戎容又回头看了眼后山。 她在明,他在暗。 戎容什么也没有看见,弯腰上了车。 尾灯如同警示,缓缓远去。 走吧,他的存在本是为了护她平安,如m.wEDAlI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