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晟与景宁随后,到了外殿,方夫妻父子们坐下用膳,而后儿女们告退,乾元帝这才拉了玉娘在身边,说了些私房话儿,无非是为着他今日将小厨房中的黄酒统统收走转圜。玉娘听了,哼了声道:“我当是甚,原来是这个。说来我从前也疑惑哩,一面儿不叫您用酒,一面又要用酒来化药,可不是自相矛盾么?如今换个方子倒也好。只是那董明河才进御医署哩,可信得过么?” 乾元帝道:“我也往吴江查问过此人出身,倒是有些儿名声,且又是皇叔荐的。”说了又笑,“这人倒是好做元哥儿的凭证哩。”玉娘听乾元帝这话说得古怪,自然要请问,乾元帝笑着点了点玉娘鼻子:“你替我生了个好儿子。”说着就将景晟的话解释与玉娘听,又引了董明河出来道:“这董明河确有能为,从前因无人引荐,所以流落民间,他安贫乐道不说,还念着乡民们的好,从无半分怀才不遇之叹。楚王叔头一回要引他入御医署,他还不肯答应要还乡哩,可见淳朴。” 玉娘听着景晟那写话,眉头细细蹙起,她心上愁得是,景晟才这般大,已自家有了见识主意,若是再大些,任凭有母子情分,她也未必能做得了他的主哩。难道蝇营狗苟着十数年,不过是替他们刘家生一个聪明皇帝吗? 玉娘心上愁苦,手中不由将个帕子攥成了一团。乾元帝看玉娘殊无欢喜之容,却也诧异:“玉娘,你这是做甚?”玉娘目光盈盈地看向乾元帝:“他才多大,这些事若是太傅太师们教的他也就罢了,偏他是自家想明白的,我心上不安。”乾元帝叫玉娘说得笑了出来,在她手上拍得两拍:“哪个皇帝是教出来的。我实话与你说了罢,今儿他的见解,我听得很是喜欢,你很不用不安。”玉娘迟疑了会,到底叹了口气,又与乾元帝道:“总是我不懂。” 乾元帝揽了玉娘香肩道:“你懂这些作甚?如今是我护着你们母子,哪一日我不在了,元哥儿也能护着你们母女,你是个有福气的。” 玉娘听乾元帝说她有福,竟就笑了出来,这句可不是笑话!未出生时外祖父大厦倾覆;自家倒是遂意顺心地长到十五岁上,也是一朝家破人亡。为着沈严两家,她不得不屈身事仇,这样的福气,哪个要哪个拿去就是了。 玉娘这一笑,眉眼弯弯,一双秋波中仿佛滴出水来,媚态横生,看得乾元帝心上即酥且软,爱得不行,恨不能将玉娘揉进自家骨血才好。 ☆、第355章 往事 阿嫮虽是幼年失母,连着娘亲的模样也模糊,可父亲沈如兰待她十分宝爱,直可说要一奉十,不肯稍加违拗,直将阿嫮养得无忧无虑,骄傲跋扈,凡事总要顺了她的心意方肯罢休。阿嫮即是这样的性子,在家破之后遇着乾元帝要召她伴驾,自认为是莫大屈辱,宁死也不肯答应。 若是那时阿嫮当真死了,也就万事皆休,不用受着无穷无尽的折磨。偏赵腾与陈奉两个,为着各自的算盘将她救下,偏陈奉又叫阿嫮知道严大将军故事,阿嫮那般桀骜的性子,又是将将死里逃生的,便将性子都扭曲了,只以为是当今的皇朝欠了她严沈两家公道,老天即不叫她死,便是要她亲手讨回。 陈奉少年时受过严勖救命之恩,常思回报,是以甘冒奇险将严勖的外孙女儿阿嫮救出。陈奉知道其中艰险,倒也劝过阿嫮,他与赵腾两个,哪个都能替阿嫮搞了户籍来,叫她能堂堂正正做个良民,以阿嫮才貌,不难寻个如意郎君,也不难将日子过得好了。无如阿嫮犯了执性,只要雪恨,若是陈奉不肯答应,她情愿一死。陈奉无奈,只得将皇后李氏为着压制高贵妃奏请乾元帝广采天下淑女以充实宫掖的消息告诉阿嫮知道,阿嫮想及乾元帝对她的心思,就要进宫。 只是阿嫮若要进宫,便不好以真身,且不说她死后还生难以解说,便是乾元帝为着自家性命,也未必肯信着她。更别说宫中那些妃嫔们,哪个肯放过这样的把柄?自是有死无生。 说来也不知阿嫮是运气好还是可怜,陈奉当年关心严家遗孤,知道严家还有一女唤做佩琼,先是发落在教坊,没几日就叫个老鸨赎买了去,带去了东阳州。看着阿嫮执意,便使人往东阳州打听看下,听得当年的佩琼小姐已从良,嫁了个谢姓商人为妾,又育有一女,因与嫡妻不睦,那孩子一直养在庵堂中,与谢家人极少见面。佩琼与玉娘之母是嫡亲姐妹,面目相似,若阿嫮冒称是她的孩子,自然混得过去,只怕谢家也未必能分得明白。 阿嫮当时才解了毒,又乍然知道自家身世,两下一夹攻,心力交瘁,正是病得昏昏沉沉的,听着陈奉说话,也就点头。等她再醒来时,就看着个妇人在他床边哭泣,看面目正与沈如兰手绘的亡妻像相似,再一问,果然是她姨母,如今姓个孟。 那时阿嫮已成了玉娘,而孟姨娘的那个孩子真玉娘,听说数天前掉进了山涧里,已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孟姨娘见着阿嫮,再看着陈奉来信,就将阿嫮伪称是从水中捞起的玉娘,送回了m.weDAliAN.com